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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阅读(1 / 2)

“月眉哪敢!”

“哟!不敢?你看你这口气硬的!刚坐上台,还不知道台脚有多长,就这么大脾气啦,难不成人家欠你不是?告诉你,只有你欠别人,这个债要还一辈子的!看你这张臭脸,这一辈子要还不清,下辈子继续还……”

◇欢◇迎◇访◇问◇bsp;第9节:第三章初识香纱(2)

“凭什么就要我还人家……”月眉一下子管不住嘴了,顶撞道。

“哟,台上功夫没到家,这嘴上功夫倒是到家了!我告诉你凭什么,就凭你是这命!”何仙姑气得双眉倒立,口气越来越重,“好你个月眉,我拼了老命把你捧起来,你这么不识抬举,还没红就反咬一口啊,真红了那还怎么得了!真以为自己那么金贵啊,还不照样是千人尝万人枕的烂命……”

“你这是说的自个儿吧!”

“你!你……”这一针见血直中要害,何仙姑气得说不出话来。月眉在反抗了,为命运反抗吗?为不愿步她的后尘而反抗吗?为不愿成为她的摇钱树而反抗吗?只是这丫头根本就不知道反抗是没用的,先让她尝尝这反抗的苦头吧!

“芳姑!”何仙姑大喊,声音响彻整个“春梦”,“捉猫来!”

外面响起了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一会儿工夫芳姑便抱了一只小黄猫出现在门口。小黄猫滚圆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喵喵”叫着。月眉听着猫叫止不住心中一慌。她以前曾见何仙姑用这种方式惩罚过很多反叛顽劣不听话的妓女,现在要用这来对付自己了。

“仙姑,月眉还小不懂规矩,就算了吧,改了就行了。月眉,快,快跟仙姑认错……”

“你不必给她求情,就是因为不懂规矩才要教,教个一回二回就懂了!”她斜眼看着月眉惊慌的神色,连连冷笑,“我何仙姑连一个小阿姑都教导不了,那还怎么在陈塘混?月眉,你记住,要活命,就得在陈塘站住脚,要在陈塘站得住脚,就要记住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今天记不住明天再记,我时间有的是,一定奉陪到底!芳姑!”她朝芳姑一努嘴,接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神色严肃。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阿姑,大家都不敢声张,瞪大眼睛看着。

芳姑叹了口气,叫月眉把旗袍换下,穿上衣裤。她用绳子把月眉的两个裤脚束紧,然后把小黄猫放进裤裆,用鸡毛掸子隔着裤子打猫。

“用力打!”何仙姑下令。

小黄猫被打得“喵喵”叫,在裤裆里乱窜狂抓,月眉只觉得两腿皮肉痛得一阵赛一阵。她咬住双唇,虚汗直下,禁不住哆嗦起来,但未吭一声。旁人看得唏嘘不已。

“仙姑,教训一下就好了,她还小,只是没什么经历而已,慢慢就会明白的……万一受伤太严重,刘老爷或是其他老爷过来指名要月眉,那倒是不好交代了……”

何仙姑思量了一下,做了个停的手势。芳姑赶紧停了手,解了束裤绳,把小黄猫从裤裆里捉了出来。那小黄猫被打得晕头转向,刚落了地就“簌”地往门外跑去,没影儿了。

“哎哟,这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也想尝尝?”芳姑冲门口围观的那圈人说道,大家立马作鸟兽散。

芳姑把月眉扶到床沿坐下,褪去裤子,只见雪白的两条腿上划了一道道的红印,还好没有流血。何仙姑一看,就知道是芳姑事先把猫的利爪剪掉了,不过她这时倒是感激芳姑的私心,不管怎么说,月眉毕竟是她的摇钱树,伤了划不来,而且她亦怜惜月眉,只是借此挫挫其顽性锐气而已。

“月眉,仙姑也是为你好,一个女人要在社会上生存,太难了。你会明白的。”何仙姑扶起月眉的头,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里,有隐忍,有痛苦,还有些许不屈。她叹了口气,交代芳姑好好侍候着,然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月眉,出去了。她在月眉眼里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那股倔强。“那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落个这般下场?”她心寒地想。

芳姑用毛巾泡了凉水敷在月眉腿上,隔一刻钟换一次水。这伤还不能上药,上药的话就真的三两日不能见客了。

月眉呆呆坐着,不言语,只静静地看着腿上的伤痕,眼睛红得像桃子。这段时间的担心、害怕、隐忍,全被这只小黄猫给抓破了。

“月眉,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心里想的我都知道。”芳姑把毛巾从她腿上拿开,浸到凉水里,然后拧干,再敷到腿上,“你一直脾气就犟,即使没有表露出来,心里也有十头牛在顶着。只是这命啊,由不得人。你们是侍候男人,我是侍候女人,没太大的区别,都是一样的命。”月眉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芳姑摸摸她的头,继续说道:“别怪仙姑,她也心疼你呢,她是怕你上不了道,那就更难把握自己的命运了。唉,其实这又风又雨的年头,谁又能把握谁的命运呢,还不是过一天是一天,只求能吃上碗饱肚饭,穿上件暖身衣,算个女人样儿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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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第三章初识香纱(3)

“芳姑,你说,这大寨里的,过的都是女人的日子吗?”月眉抬头问她。

“是!怎么不是?你不看所有的男人都奔这里来吗?别管别人怎么看,别管世俗怎么说,过好就行了,起码这里还有坐的椅睡的床,到外面,谁知道会飘到哪儿去,会饿死在哪个角落?月眉,不容易啊,没有生在好人家,没有个好主家,就只能靠自己了。仙姑这近二十年一步步走过来,我都看着,没个心眼,没个狠劲,哪能熬到今天撑得起这个场面?所以你别怪她,其实她说得对,你将来的日子怎样,全靠自己,想过好过坏,全在自己手里呢……”

何仙姑是个非一般的女人,月眉早就知道,有一天自己要步她的后尘,她也早就明白,只是年幼血性的她,这段时间里又突然起了叛逆与抗争之心,让她一下子迷惘而痛苦。

“芳姑,我……”她欲辩无言,道理她懂,反抗的后果她更知道,只是这命运,她却是看不清了。

抬头望去,窗外的树梢上挂着一轮弯月,原有的灼灼光辉被层层乌云实实掩盖,只透出虚弱而微薄的光晕,她不禁起了怜悯之心。只是她,又有谁来怜悯?除了自己,看来再无他人。这么一转念,倒让她愤愤不平,心有不甘。

“被乌云包裹了,玷污了,这月光就不再是那皎洁透亮的月光了吗?”这一声,像是问月亮,又似问自己,“也许,这弯月亮应该先为自己能够稳稳地高挂于天上普照人间大地而开怀才是,下一步才是其他……”

芳姑摇头,关门出去了,留下她仍望着月亮痴痴地想,轻轻地叹。

第二日傍晚,夕阳还未褪尽余晖,刘大阔的花笺发到,把何仙姑弄得一惊一乍的。她实在搞不清这刘大阔到底在玩什么花招,似有情来却无意,是不是冲着“春梦”新定的手续要还两招?不过倒让何仙姑略略宽了心—只要刘大阔真对月眉动了心,就不愁他不进“春梦”的门,男人,还不就那回事!

岂料让何仙姑惊乍的不止刘大阔,还有月眉。月眉仿佛一夜之间开了窍,没了昨日的拘谨与反抗,一笑一颦一动一静中既大方又风情,处处展露“春梦”首位红牌的才情风貌。

刘大阔紧随花笺步入“春梦”,一进门就笑呵呵地道歉:“何老板,上次因有急事匆匆离去,实在抱歉。这次我可是诚心诚意,挨着太阳下山的脚后跟来的哦……”

“看你客气的,‘春梦’的大门当然是永远对刘老板敞开的,白天来还是晚上来,甚至半夜三更来,随你的意!”何仙姑媚眼一笑,把刘大阔迎上二楼大厅。棋走到这一步,她明白,吃定这个主儿了!

花筵酒席同欢共饮,香巢茶围软语温言,刘大阔心醉情开心花怒放。众人围坐屋内,随意言谈,倒似亲人朋友在聊家常,只是那晃着淡黄烟晕的灯光掩饰不住隐隐的暧昧。

刘大阔手中捏着进门时月眉送给他的毛巾,花色细细而雅致,香味淡淡却直钻鼻孔渗入心窝。毛巾两头是好看的穗子,每个穗子系着一个金币,虽然这一切都是自己花钱买的,他仍止不住地春心荡漾。这毛巾,可是月眉出给他这个钟情客的。何仙姑果然是怪招多多,只是这招数,还真出到男人的心里去了。刘大阔心里一阵赞叹,禁不住往何仙姑看去,只见她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眉目间的那股风骚与娇媚不减当年,只是他现在已另有所爱,眼光只停留了两秒便又转向了身边的月眉。他已经在焦急地盼望着赶紧入夜赶紧散会赶紧春宵了,搂住月眉的手禁不住慢慢出了汗,湿了一手心。

刘大阔的这点心理,何仙姑早已看在眼里,寒暄片刻后,她嬉笑着打发了其他客人及妓女,手里攥着厚厚的一沓银票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月眉的房间。那是刘大阔付的“焗房”钱。

众人散尽,月眉掩上房门,刚回头,碰上刘大阔两只火辣辣的眼睛,她没有回避,只眉目一转,莞尔一笑。

“刘爷还喝茶吗?”

“不喝了。”

“刘爷还吃点心吗?”

“不吃了。”

“那刘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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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第三章初识香纱(4)

“来。”刘大阔拉住她纤细的小手,并肩坐于床沿,他挨着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话,她的脸蓦地升起一团红云,小声“哧哧”地笑。原来刘大阔在给她讲一些低俗却情趣的黄色笑话。

床上的帐褥全是由刘大阔的摆房钱所置,锦簇一新,单是枕边那瓶淡粉色的法国进口香水就花了一百两银子。浓郁的香味使整个房间的气氛更加暧昧……

“何老板,月眉以后就包给我了吧。”中午时分,刘大阔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温柔乡,临走前他向何仙姑提出了要求。

“刘爷放心,像那些普通客,月眉也只是弹弹小曲亮亮嗓子挂个号而已,月眉侍候的,当然是如刘爷这般身份的人……”何仙姑满脸带笑说道。

“仙姑,凭我们多年的交情,这点小事情也办不成吗……”他套起近乎来。

何仙姑止不住心中嗤鼻一笑。她很清楚刘大阔的为人,风流多情,对一个女人爱的时候爱得彻底,不爱的时候也甩得彻底,就如她。还有,她觉得刘大阔这人不踏实,不如陈伯坤之流,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且旗下财物大部分来得清清楚楚,而这刘大阔的底细,她着实是有些云里雾里,在这混乱年代,谁知道他靠哪门子发的财,虽说有洋鬼子撑腰,仍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业。对这刘大阔,还是多留点心眼为好。

“唉,不是我没向着你啊!你也知道‘春梦’才开张没多久,这里的一切还得靠月眉撑起场面呢。等‘春梦’站稳了脚,月眉也大红大紫了,刘爷还怕抱不得美人归啊?”

刘大阔早料到何仙姑此时绝不会让他一人独霸月眉,所以也不再勉强,“何仙姑,你肚子里的诡计比男人还多!”

“哟!这是刘爷抬举我,我一个女人家,还不是混口饭吃,不叫你们这些男人笑话我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她手绢一扬,念起佛来了。

“笑话?怕是被男人们爱死了吧?哈哈……”他伸手往她脸上一掐,被她手绢一挥嬉笑着打下去了。

“刘爷,你可要常来,别让月眉等急了心。”她朝他眨眨眼。

“好!那你可得保证不能让我白来,你知道我的脾气,一不空二不等……”

“哟,我要连这个都不记得,那还真的枉费我这些年来对刘爷的惦记了……”

“哈哈,记得就好,那我一定常来……”

何仙姑一路嬉笑着把他送出门去。

刘大阔那辆黑色老爷车的大屁股刚在巷口拐弯没了影儿,何仙姑终于大吐一口气:月眉算是真上道了。

“春梦”的生意,虽然没有何仙姑想象中的好,但她的新花样却取得了空前成功,她定的种种接客手续不仅为陈塘大小青楼妓院所沿用,亦慢慢传遍了广州及香港各地的风花雪月场所。没过多少日子“春梦”便站稳脚跟,与其他六家形成七国争雄之势,当然月眉更是出落成令男人们趋之若鹜的陈塘首朵丽葩。据说嫖客们私底下还把“发花笺”、“打茶围”、“出毛巾”、“焗房”、“打通厅”五层手续戏称为“五层境界”,俗称“五层高楼”,叫做“层层打通升天堂”,他们私底下常会出现这样的对话—

“上周到‘春梦’爬了几层楼?”

“唉,运势不济,才爬了三楼……”

“哈哈,才三楼,你还是回家抱老婆去吧!”

“那你呢,几楼?”

“当然是四楼啦!呼,真是让人醉生梦死啊……”

“切!有本事上五楼啊!”

“五楼?!算了吧,我怕会被吓死……”

“哼,不吓死你也摔死你!”

更甚者,人们生活中已渐渐把“爬楼”作为嫖妓的代名词,可见其影响之大。

“春梦”的妓女,除了月眉这个首屈一指备受宠爱的红牌阿姑,亦出了五六个撑得住台脚的阿姑。何仙姑就靠着这一队日益壮大的青衣军,在陈塘继续打拼。

时光如流水,五六年的光阴就这么流走了。

这些年里,何仙姑看着月眉一年比一年老到,对她更加爱怜。她知道月眉也许有一天会接她的班,当然,也许会被某个男人鼓起勇气赎身带回家去,谁又能料到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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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第三章初识香纱(5)

一天中午,何仙姑在二楼转悠,走到月眉门前,见她正在洗漱盆前拧毛巾擦手。何仙姑眉头一皱,走进门去。

“月眉!早告诉你别自己动手,看把手给磨了。”她拉起月眉的手仔细看了起来,“为了保住白皙细嫩,我可是有二三十年没有拧过毛巾了,这双手也算是有福气了。”她摊开双手,只见白嫩细滑得如同婴儿的肌肤,没有一丝纹路,似十根细长的小白笋般漂亮。确实比月眉的手更好看些。

“好漂亮的手!”月眉禁不住赞叹,“这就是仙姑的福气了。”

“也算是女人的苦命修来的一丁点福气吧。早就寻思着给你找个丫头,一直都没个合适的,唉,这也是靠的缘分,就像芳姑,打我十岁就跟了来,都三十年了。你现在的活那些小丫头要忙不过来就叫芳姑做,让她先帮着点,等找到了人再说。你别光点头,到时候又自己动手了……”何仙姑说了一大堆,月眉只在旁边笑。

“对了月眉,”仙姑刚走出门槛,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来,轻轻问道,“是不是还记恨着仙姑?”

“瞧你说的,都哪年哪月的事了,哪有那么小心眼呢。”月眉笑道,“仙姑把我养这么大,给了我这么多东西,算是我的阿妈,报答还来不及呢,况且阿妈教训女儿也是应该的,还谈得上什么仇啊恨的吗!以前是我的脑子被鬼招了魂,鬼把魂还了回来,就什么都想通了。再说没有仙姑就没有我的今天,仙姑放心,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仙姑看着她闪亮而清澈的眸子,轻轻一笑转了身。“我要真是你阿妈,怎么会舍得让你进这个门。”她一边下楼一边酸酸地想。

“芳姑,要赶紧张罗着给月眉找个贴身丫头,不能再拖了。”

夏季,广州湿热无比。日正中天,陈塘各家青楼妓院酒楼酒家沿街的窗户扇扇敞开无遮无拦,个个妓女阿姑坐于窗前楼道门口等透风的地方,摇着小巧的细纱薄扇,只是仍挡不住外面树上知了狂躁的叫喊,亦挡不住扑面而来的阵阵热浪。个个额头密汗如珠,香汗淋漓,只恨不得抹去满脸的脂粉,脱去一身华服,如门檐边的大黄狗般吐出长舌头来透气纳凉。

这样燥热的白天,自然是没有客人来的,晚上太阳下山热浪退去倒仍是客满厅堂。人们的欲望在这一季被撩拨得更加露骨难以遮掩。香汗淋漓,纵情声色,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不正是处于动乱时期人们唯一能追求的东西吗。1933年的广州夏天,你还想期待什么?对孙中山共和民国的憧憬?对蒋介石叛变革命的恐慌?对共产党农民运动讲习所的半信半疑?这些关乎国家和时代的变革,还是交与大人物去操心吧,至于那些蝇营狗苟之众,还是关心哪家妓院的哪个红牌阿姑更花容月貌来得实在。其实此时出入青楼妓院的,各界富商名士、达官贵人及政界要员比民众更多,还有哪种安乐窝比这里更无忧更安心呢,说是世外桃源亦实不为过,人们一到晚上便聚集到了这些烟花柳巷之所。

刘大阔更是“春梦”的常客,那里几乎成了他的第二个家,前两年他还只是逢场作戏偶尔图个新鲜朝那里跑,今年来他是彻底迷上了已到如花年月的月眉。他的五个老婆都知道底细,前面四个老婆没有声张,该吃饭打牌该逛街跳舞依旧不变,只是五姨太秀娟不依了,和他闹了起来。

“衰鬼!整天就知道跑去饮花酒,被那些狐狸精迷了心失了窍了,要得了花柳你就知死了,只是别连累我就好……”五姨太牙尖嘴利,骂起街来又阴又毒,丝毫不留情面。她曾是广州有名的女伶,嘴上功夫不但戏台上一流,戏台下亦一流,刘大阔纵是有十张嘴也斗她不过,所以干脆左耳进右耳出当她在唱戏。

“你这衰鬼倒是说话啊!”五姨太叫嚣起来,“当年我唱红甫南的时候,若不是你今天送花明天请客对我宠爱有加,我才不会看上你这个衰鬼进你的门呢,当时有多少男人对我有意啊,我怎么就看上了你……不过才一年工夫,就这样冷落我……我竟连那些陈塘阿姑都不如啊,我的妈呀……”她越说越凄惨,越想越伤心,竟号啕大哭起来,还唱起了戏里的段子—

§虹§桥书§吧§bsp;第13节:第三章初识香纱(6)

可怜小妹我身凄惨,遇上负情负心汉,教我苦泪何时尽,苦海怎到边……

旁边的四个老婆看着这一幕,正你扯我一把、我拉你一下地捂嘴偷笑细声议论:“该你也有这一天,真以为能骑到我们头上去啊,不就威风了一时半会儿吗,还不照旧是受冷落的主儿。”

刘大阔本就被毒辣的太阳闷得上了火,五姨太这么一哭一唱,更是烦躁不已,他劈头盖脸地给了她一句:“出了这个门再哭,找那些对你有意的男人哭去!”倒是一下子把她的唱腔给断了。“烦人!真要是个哭丧星,我一脚把你踢出去!”他那狠狠的眼神把五姨太吓得不轻,她含泪转身跑进了房间,没再出半点声响。另四个老婆亦各自进了屋,免得老爷子在气头上给自己惹上麻烦。

“大力点扇!”刘大阔大声吆喝,下人更卖劲地摇着蒲扇,阵阵热风一下子把他包围住。他就这样在燥风热浪中急巴巴地瞅着太阳像个得了脚疾的老人般颤悠悠、慢腾腾地在天上顺着条弧线往西边走去,那个慢啊,让他恨不得飞上去推一把。

“月眉,换上这套短衫试下。”芳姑递给月眉一套黑色的衣裤。衬衣是短袖,裤子看似七分长,摸起来“沙沙”地响,比绸缎硬挺且有质感,不能确定是什么料子。

“这……”

“这衣服穿起来凉快又不沾汗,仙姑那里前些时候已经送一套过去了,她欢喜得很呢,让我也给你送一套来。她说白天客人少,换上这个没关系,快穿上试试合身不。”

“这是什么料子?很特别呢!”

“香云纱……”

“香云纱?名字真好听。”说着,月眉把鼻子凑近了轻轻一闻,还真有淡淡的香味呢,“哦,我知道了,这不是陈爷穿的那个料子嘛。”她想起了陈伯坤的香云纱富绅服,刘大阔也有几件这种料子的衣服。

月眉把衣服换上在镜子前一照,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看我像不像那些走在青石巷里的小姑娘?”她转了几圈,左顾右盼,实在是爱极了这身打扮,感觉比平日里穿惯的那些绫罗绸缎要顺眼舒服得多。衣服剪裁正合身,显出她修长的身段,且随意大方。

“芳姑,快告诉我这衣服哪来的?”她还在转圈子,像只小鸟般又蹦又跳的,这一刻她忘记了青楼妓女红牌阿姑的身份,仿佛是刚从某条巷子里走出来的小丫头,那么的年轻,无风无尘。

“我一个远房侄女来广州探亲,顺手带来的,她那里出产这种布料……哦,对了,她和你年纪差不多大,你二十,她十八,比你小两岁……”

“真的吗,真的吗?”月眉开心极了,“那她叫什么名字?”

“叫阿云。”

“芳姑,请阿云来玩,她送我衣裳我得好好谢谢她才是。”

“哎哟,这谢什么谢,不就一身衣裳,说出去还怕叫人嚼舌根笑话呢。”

月眉一心想看看这个与自己差不多一般大、生长在寻常百姓家的阿云是个什么样儿,有着怎样的性子,便极力劝说芳姑把阿云带过来,“看你说的什么话。她做的衣裳针线这么细致,一定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我还想让她帮着做几件衣裳呢。芳姑,你就叫她来嘛,反正她在广州走亲戚,多个地方玩也不是坏事啊。哦,你是不是怕她来了这烟花之地坏了影响啊?”

“呸,你别再说这话激我了,她又不是没来过,来好几回了呢!”

“那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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