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送给一个见鬼去了的情人的。”他对他说。
作为命运的补偿,阿里萨认识卡西亚妮也是在骡拉驿车上,她实际上是他一生中真正爱过的女人,虽然他和她都始终没有意识到,他们也一直没有过枕席之欢。他坐下午五点的驿车回家,看到她之前他就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她实实在在地看了他一眼,他觉得好象被手指戳了一下似的。他抬起头看见了她,她坐在对面最远的地方,在其余乘客中有如鹤立鸡群。她迎着他的目光,继续厚颜无耻地盯着他。他只能象在第一次想象时那么想象她:黑姑娘,年轻而漂亮,但毫无疑问,是个婊子。他把她从生活中抹掉了,他觉得最不值得的就是拿钱买爱情,他从来没有买过。
阿里萨在停车广场下了驿车,那是驿车的终点站。他三步并做两步地穿过迷宫似的卖货摊朝前走,母亲在等他六点钟回去。穿出人群之后,他听见背后响起了一阵女人的鞋后跟落在石头地面上的欢快的啦啦声,他回头看了一眼,以便确认他已经猜到了的情况:是她。她的打扮和画中女奴一般,穿一条宽荷久历史,他们在加勒比地区的文化影响以及他们有资格参加灯谜赛的杂文。杂文的作者毫不怀疑十四行诗的作者就是那位自称是作者的人,他直截了当地从题目开始引证:
《中国人人皆诗人》。阴谋的策划者们——如果有过阴谋的话——就跟这个秘密一起烂在坟墓里了。获奖的这位中国人活到东方人的天年后死了,至死没有作出交代。他和那朵金兰花一起,装进棺材埋葬了,但也带着没有获得有生之年唯一渴望的东西的痛苦,他唯一的渴念是诗人的令名。为此之故,报界又抛出了早已被忘却的灯谜事件,并配上由手捧金杯的臃肿少女组成的插图,再版了那首十四行诗,诗界的守护神借此机会恢复事情的本来面目:新的一代觉得那首十四行诗味同嚼蜡,由此证明那首诗的确出自这位已故的中国人的手笔。
在阿里萨的记忆中,始终把那天坐在他旁边的一位浓妆艳抹的陌生女人和这幕闹剧联系在一起。竞赛开始的时候他还注意过她,后来由于在胆战心惊地等待,又把她忘记了。她那珍珠母般的白皙皮肤,富态女人身上飘出来的馨香,她那用一朵假洋玉兰花遮掩着的女高音歌唱家般的巨大的胸部,引起了他的注意。她身穿一件把身体裹得很紧的黑天鹅绒长袍,黑得跟她那急颠颠。热辣辣的眼珠似的。她的头发更黑,用一把吉卜赛女郎的梳子别在后颈上。耳朵上垂着耳环,脖子上挂着跟耳环风格相同的项链,根根手指上戴着一模一样的戒指,所有的首饰都是用闪闪发亮的泡泡钉做的,右脸颊上有颗痣,用口红涂抹过了。在最后那阵嘈杂的掌声中,她带着发自内心的抑郁,看了看阿里萨。
“相信我吧,我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她对他说。
阿里萨浑身一震,倒不是被这种应该得到的同情所感到,而是由于有人洞悉他的秘密而吃惊。她向他说明:
“我在开奖时发现,当时你领口上的那朵花在不住地颤动。”
她拿出手中的长毛绒出茶花向他示意,并向他敞开了心扉:
“因此我才把我那一朵摘了下来。”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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