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糗,是的。”她凝视他。“非常重要。”
他相信她了,他正在微笑。
“你觉得我的想法可笑?”她问。
他不给她时间准备大发脾气。“我也希望能和你好好相处。”他浊声补充。
她的一双眼睛讶然大睁。他的语气至为诚恳,然后对她点点头。
她也点头。老天,她把他所有的虚张声势都拿走了。他突然觉得自已如同尚未熟悉
职责的年轻随从一样笨拙。
“勾通良好,那么我们达成协议了。”罗伊说。
她再次点头,意欲起身。他一转身,两手交握背后。
她重又坐下,她很清楚接下来是什么。她的从善如流丝毫不能阻止他,他又要说教
了。“一个作丈夫的必须有绝对信心,他的妻子会永远对他诚实。”他宣称。
“可是你从未结过婚,”她忍不住指出。“如何知道这话是真是假?”
“妮可,一个人不必被火烧过才了解火能够造成的损害。”
她心想这是相当奇怪的模拟,但丈夫脸上那副认真的表情令她保留了自己的意见。
“我年纪比你大,”罗伊再度开口。“你必须相信我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好了,
妮可,说到信任……”
天啊,他真爱教训她。他重又开始踱步,继续往下讲。妮可再次垂下头,在心中开
出一张清单,列出杰堤和尤里回家之前必须完成的杂事。地板得好好擦上一遍,小尤里
现在会爬了,她不希望弄得他膝盖脏兮兮的。她还要吩咐厨子预备几样杰堤爱吃的菜,
这可以让弟弟高兴。明天晚上大家吃雉鸡和烤苹果,杰堤嗜吃雉鸡。等雉鸡烧好,她会
帮忙厨子把缤纷多彩的羽毛再插回去,增加晚餐时的乐趣。
“你不同意吗,妮可?”
她听见自己名字的时候猛地抬头。罗伊瞪着她,显然在等答案。
他点头,随即又开始。“婚姻好比一幅地图。”
“好比什么?”她似乎难以置信。
“一幅地图。”他又说了一次。“我指导你的时候,不要打断我。”
他下这命令时并未提高嗓门,她也突然发现他从不曾大声过。罗伊是个自持自律的
人。老实说,她忍不住要佩服他的律己功夫。他也很和气。
她听了一段他的教训,又开始做白日梦,并且发觉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她适
应自己的新身分。他希望她快乐。他的教训愈长,这事实愈明显。
这人关心她或许同她对他关心的程度差不多。是了,她的确在乎他。假使她一点不
在乎,此刻便不会坐在这里假装对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感到莫大的兴趣,她发现自己的行
为和母亲从前不谋而合。爸爸喜欢一再重复那些老掉牙的故事,而母亲次次捧场到底。
罗伊喜欢教训她,而如今她假装兴味盎然。
传统正在延续。
她心中充满温暖。想来她母亲会以她为荣,因为妮可也像她一样保护丈夫的感受。
“所以,夫人,我相信你把每天打算做的事给我做个演示文稿是个好主意,”罗伊
作结论。“这是让我们的日常生活井然有序的另一种方法。”
“你是说你要我每天早晨站在你面前报告当天的计划?”
“是的。”
她双眸讶然大睁。“可是这样就没有惊喜的空间了,丈夫。”她指出。
他一脸骇然。“当然没有了。看在上帝分上,妮可,我说的话你一个字都没听进
去?”
她猜想他已谈过不许轻举妄动的部份,她不敢发笑。“糗,”她脱口而出,试图安
抚他。“我受益良多。我只是想知道你对……惊喜的观感。”
这借口在她听来薄弱得可怜,但罗伊却似乎满意了。她总算笑了。“你快说完了吗?
时间不早了,嘉莉答应今晚就寝之前替我准备洗澡水。我不想让水变冷。”
他允许她离开,她朝门口走去,两腿殭硬。天啊,她在那儿坐了多久?
她回头向罗伊道晚安,注意到他正将棋具放回炉架。她等他回过身。“晚安,罗
伊。”
他凝视地良久。“今晚你跟我睡。”
他严厉的口气不容她争辩,但也并未吓坏她。不,他只是要她明白他心意已决。
不过,她也打定了主意。是该有婚姻之实的时候了。她固然有点害怕,但她心中明
白罗伊绝不会伤害她。
仆人已将木制浴盆置于她的房中。妮可好整以暇地洗了个澡,同时不断提醒自己一
切都将顺利。当她发现自己竟在教训自己时,甚至还能发笑。
嘉莉四下张罗,表现得像是代理母亲,不过等她确信妮可已完全了解即将发生的事,
便不再提这尴尬的话题。
然而妮可并未向嘉莉吐露全部的事实。这些年来,她对婚姻行为只有一些片段的资
料,她母亲亦只说了个大概。
不过,罗伊该知道如何做……只要她能鼓足勇气走出自己的房间去找他,她想道。
嘉莉替她梳好头发,协助她穿上睡饱。“我不相信他昨晚跟你上了床,”女仆低语。
“如果是你就该有难过的感觉。”
妮可点头。“我相信他没碰我,”她低声回答。“那会有损名誉。你知道,我逐渐
了解我丈夫的思考方式了。在我处于那种……无助的状态下,他不会碰我的。”
妮可系好睡袍腰带,她里头还穿了件白色棉质睡衣。她起先穿的是一件扎实的内衣,
但嘉莉劝她脱下来。
从她房间到他的房间似乎走了永恒之久,不过她并未迟疑。她拉开门急忙走进去。
罗伊跪在炉前。他光着脚,并且打了赤膊。当他拾起一根粗柴添入火中,宽肩上肌
肉的动作令人印象深刻。
她站在原处注视他良久,同时做了个感恩祷告,因为他仍穿着长裤。她不愿羞红着
脸展开这一夜。罗伊会注意到的。
她感到脚踝处窜过一阵冷风,便掩上门,转身看见罗伊倚在壁炉架上,盯着她瞧。
她试着微笑。
他并未报以微笑。“你在想什么,丈夫?”她问,他阴暗、近乎不详的表情令她忧
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