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令行事,春儿必不会拖延,然而薛墨脂并未如我所料立即呈上画轴。我耐心等待,想来薛墨脂的贪婪不会太令我失望,她终究会忍不住。
九月九重阳节,陛下与琳池畔的临湖殿开宴,宫内名目繁多,宴会频频,我也颇为意兴阑珊,打扮较为随意,拣了根缠金丝菊花簪,再插上一支重阳节必戴的深红色茱萸,衣服也是素淡的水云色。
揽镜自照,才发觉自己有些憔悴,往日皮肤剔透白皙,不需胭脂,双颊便如醉酒一般微红,而今日眼睑浮肿,眼圈带着黑影。碧茹立即取出粉盒子,细细扑上一层,道:“主子近些日子精神萎靡,还是回禀上头,派个侍医来瞧瞧。”
“或是晚上睡得不好。”我拨弄垂下的银杏耳坠,声音逐渐变轻。彤史半月记载的都是我的名字,躺在贞观殿的榻上,床帏弥漫狂欢的气息,他靠在我身侧安然入眠。而我恰是睡得极浅的人,无法习惯陌生的床榻,听着外室更漏点滴,直至黎明时分被送回兰若堂,一夜无眠,落下黑眼圈,不足为奇了。许是睡眠不足,葵水也来得不准,足足推迟了半月。
饮绿端来一盅枸杞炖鸡,我才吃了几口,只觉得油腻得令人作呕,忍不住捂住帕子侧首干呕起来。碧茹扶住我,从旁劝道:“主子憔悴得厉害,枸杞补血安神,好歹吃一些,待会儿宴会上是吃不到多少东西的。”
我用瓷勺舀了舀,勉强挑出几颗枸杞子吞下,才令饮绿拿下去。
临湖殿丹墀开阔,恰是开宴的好地方,金风细细,临水拂来,已然衰败的荷花被清理得干净,却少了几分秋日意韵。我来得比沐安还早,内侍要将我引至靠近主席的位置,我推辞一番,兀自挑了个偏远而临水的位置坐了,本来依照位分,我也合该坐在遥远的次席。
我四下张望,才发觉明贞夫人早已在位置上,她与我目光悄然一触,绝美的容颜并无笑容,清冷孤高如鹤,忽而映出浅笑,向我遥遥举杯,仿佛是与我相邀,我亦是举杯相和,二人默契地将酒盏一饮而尽,我并不敢太久凝视夫人,仿佛惧怕被日光灼伤。而夫人则返身去抱熹嫔怀中的新城公主,熹嫔亦是与我颔首见礼。
等了许久,妃嫔三三两两结伴而来,临湖殿热闹起来,但依旧不见沐安踪影,我百无聊赖地浅饮。
忽然离得殿门近的妃嫔们逐一起身,想来也只有陆昭容的面子这般大了。陆昭容巧笑嫣然对妃嫔颔首还礼,满头珠翠衬着浅紫色六幅杏林春燕刺绣曳地长裙,右手的镂空嵌玛瑙金丝臂钏儿,映射出的金光透过浅紫色披帛依然耀眼,皓腕上三对浅紫蓝田玉手镯,当她向明贞夫人欠身问安时叮当作响。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