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己,联想安妃,我不禁心下黯然。若论家世,我并无豪门大族在背后撑腰,父亲隐退多年,上林书院桃李满天下固然是极大的资本。但连我入宫之事,父亲都无力挽回,我不希冀,上林书院越溪居士女儿这一身份,能替我带来多少说话的底气。面对国公、尚书家的小姐们,我必先矮上一截。要说容貌,我的胎记,不提也罢了,何况禁中尚有明贞夫人那样的绝代佳人。
唯一还拿得出手的,只有我那点文才与丹青了,然并不曾听说有宠姬以此固宠。眼下齐韶对我过分亲昵的态度不似帝王,更像平民百姓人家,他故意亲近态度接近与我,但我还是不敢全心去信那飘渺的情。我并不信戏文里才子佳人一见钟情的范例,我与他的缘分不过只有书阁内的一月有余光景,他却如此轻率地下定结论,要陪我走完一生,只怕日子久了,发觉我身上的诸多毛病,到时候再反悔,才痛苦不堪。
见我爱听,碧茹继续道:“安妃嫌响屐廊的名字难听不吉,改作了玲珑廊。听说安妃又在步廊上每隔五步就装饰一串青黄色昆仑玉铃铛,遇上有风的日子,叮当作响霎时好听呢。”
“是她女儿节许愿的铃铛吗?她的愿望还真是多。”我嘴上挂着笑意,心中却溢满怜惜。高处不胜寒,安妃做金丝鸟的日子一定是孤单至极,才要那些玉铃铛陪伴。
抑或安妃只是怀着难以实现的愿望,才会积下那样多的铃铛。女儿节悬铃许愿,期待愿望实现时,则要将那铃铛悬在窗前,直到愿望实现,才好将铃铛迈入树下或丢入湖中,谢过花神娘娘。可惜我之前悬挂的金铃都收不回来了。
“听说先帝还曾赐予安妃一双云锦绣履。赤色云锦鞋面上用五色丝线夹杂金线绣了成片的缠枝牡丹,履帮上用斜纹绫团成蔷薇花样,合浦珍珠沿着围了一圈,翘头上缀着两颗荔枝大小的南海夜明珠,”宫中传说颇多,然而多染着鬼气。自小被年老宫人养大的饮绿听得许多古怪宫闱旧闻,待到说起这些,她忽然来了兴致,插嘴道,“最最金贵的要算鞋底了,用骠国进贡的整块芙蓉翡翠做的,这鞋子走在玲珑廊上,也算相得益彰了。”
闻言我略微吃惊,这安妃真是胆大妄为了。先不提这绣履的奢侈,如果真是玉版做底便就算不得锦履,而称为舄。须知皇后参加祭祀才穿翟服,着赤色木底锦舄。区区一个安妃,居然敢堂而皇之穿上玉底锦舄,想来皇后容不得安妃也是常理,暴病而亡恐怕真只是个托词。
“不知道安妃娘娘当年有没有在玲珑廊上跳过霓裳羽衣舞呢?”饮绿托腮憧憬道,“当年安妃一舞倾城,可惜不得见了,不过陆昭容倒是向云韶院的乐人学过霓裳羽衣,或是会有有五六分神似。”
听之我凝滞手中的纨扇,复而又无奈笑了。安妃获宠,少不得霓裳羽衣,而陆昭容当年也是凭着霓裳羽衣舞而被陛下看重,唐时杨贵妃争宠的手段,用到如今还不衰败,可见女子会些歌舞还是十分重要。
曲艺之中,除却几段昆曲,我便只会琵琶了,学的还是音色古法横抱琵琶,而非后世改良流传下来的竖抱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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