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虫一样,什么都得用别人的。丢脸。”
“难道我是‘别人’么?用我的就用我的,又怎么不成?嗯?”像安抚孩子似的,室井轻轻用脸颊摩挲着青岛的额头:“我的钱足够养活你了,是我自己愿意的,又没有一点儿不高兴。和我,你还要分那么清楚干什么?”
青岛把脸埋在他怀里,一声不响。
室井想了想,又说:“等过几年,你一样可以去工作赚钱,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再说了,若我把每一分钱都和你算得那么精细,你就觉得舒服了?”
“可是”
“行了,别胡思乱想了。”室井笑了笑,放开青岛:“水要冷了,快去洗吧。”
青岛点点头,她把手里的钱拢起来,走到桌前,叠成一摞放在了桌上,又看了一眼,才转身朝浴室走去。
看着她走进浴室,室井伸出手,点了点那四枚排得整整齐齐的硬币,有些好笑,又隐约觉得酸楚。
室井从浴室里出来,看到青岛正坐在沙发前,电视机明明暗暗的镜头,在她脸上映出变幻不定的光。她盘着腿端坐在沙发上,身上穿着室井的衬衣,那衬衣对青岛而言太大了,倒好像一件松松垮垮罩在身上的袍子。
“里子现在,大概是在哭吧。”青岛突然说。
室井走到她身边,坐下来,看着她。
“室井先生,我做得是不是过分了?”青岛转过脸来看着室井,她眨眨眼,神色间透露出自责。
这是青岛不可克服的缺点,在面对柔弱无力的女性时他永远都分不清界限,为了安抚那些哭泣的女人,他可以做任何事情,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停下来。
“她早晚会明白的。”室井低声说:“继续欺骗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情,青岛,别自责了。”
青岛叹了口气,她靠过来,有湿漉漉的发丝滑落,搭在了室井的臂上,发稍的水气渗入衬衣,让室井觉得了丝丝凉意。他抬手摸了摸青岛的长头发:“吹一下吧,不然今晚上都干不了。”
“不用。麻烦。”
“不吹干睡着会头疼。”
他站起身来,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坐下,开始给青岛吹头发。
从变成优香之后,青岛就没有剪过头发,优香的头发有点长,已经超过了肩膀,女孩幽黑的长发不同与那个青年的浅发色,但浓密程度倒是相当。室井细细给青岛吹着头发,一面慢慢用手指替他梳理着,流过他手指间的,是她一条一条的发,因为还没干透,所以都黑色小蛇般蜷在他的手背上,丝丝络络,非常美丽整齐。
“还是剪掉算了。”青岛突然说。
室井给她梳理头发的手指停住了。
“怎么了?”
“麻烦,每天早上都得梳辫子。以前的头发都只是刨两下。”
室井笑起来:“习惯就好了,梳辫子费不了什么时间的。”
青岛也笑:“你怎么知道费不了什么时间?室井先生留过长头发?”
“不是。美津子上学的时候是梳辫子,我见过的。”
“妹妹?”
“嗯。我看她每次都用不了一分钟。”室井停下吹风,拿过一把梳子,细细给青岛梳理着长发:“每天早上我拎着书包,站在窗口喊:莴苣,莴苣,放下你的长发这句话都没喊完,她就把辫子扎好冲出来了。”
青岛噗哧笑起来:“你家莴苣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嫁了王子,还生了个小莴苣姑娘。”
“啊?”
室井笑了笑:“妹夫是我的学弟。可以给妻子梳头发的好丈夫。”
“莴苣姑娘梳头发真快,要我在一分钟之内梳好辫子,我可做不到。”
“时间长了就熟练了。”室井一下一下梳着她的长发:“这么厚的头发,剪短很难成型,到时候更不好打理。”
“是么?”
“嗯,美津子的头发也是又厚又硬,高中的时候剪成短发”
“如何?”
“早上睡起来和鸡窝差不多,怎么梳都不顺。”
“可怜的短发莴苣姑娘”
“所以她只能每天五点钟起床洗头,莴苣姑娘很爱面子的。”
“居然会这样麻烦!”
放下梳子,室井用手指轻轻触摸着青岛的头发,那是如丝绸般顺滑的黑发,细软明亮,光线照上去,犹如新雪一般清馨。
“长得真快。”
“什么?头发么?”
“嗯,还有身体。”室井在青岛耳畔轻声说:“你的身体快要变成大人了,青岛。”
“还不够快。我但愿它能长得更快点。”青岛低声说:“最好一夜之间就能长回三十六岁来。”
“要那么快干什么?”室井笑起来:“这可是黄金一样的青春。”
“哪,室井先生”
“什么?”
“等我长回来了,你还要我么?”青岛轻声问,她的眼睛依然盯着电视:“你能一直等我么?”
“嗯,要的。不管多久我都等。”
她转过脸来,凝视着室井,神情好像要哭出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