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到那么多的父母盼不回自己的儿子、那么多的妇人盼不回自己的丈夫、那么多的小孩失去了父亲,郭靖不由心中隐隐作痛,鼻子又发酸了。直到亲兵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走上前去,对牛夫人董菡行礼说道:“夫人,折哀顺便。”
牛夫人躬身回礼,想要说几句多谢的话,却无奈心中伤痛,说不出话来。等她看到牛辅的棺椁,不由又泪如雨下,扑了上去大哭,郭靖见了,又不免心软几分,心想牛辅啊牛辅,看你老婆这么年轻就受了寡,也够可怜的,我郭靖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你的家属作对了。
那管家急忙上前劝主母,郭靖也帮忙劝慰,总算是把装有牛辅尸体的棺椁迎了进去,直入灵堂,摆于灵堂之上。只见那灵堂案桌上面,一切香烛物品,都已齐备,牛辅的灵位摆在上面,显然这两天已经拜祭过。董菡带着一个年幼的儿子跪在一旁,那孩子已经到了懂事的年龄,见父亲死了,也哭个不停。郭靖虽说跟牛辅有过节,但是看见人家孤儿寡母伤心欲绝,心里的耿介也就烟消云散了。
郭靖走上前,给死鬼牛辅上了一炷香,叹息一声,然后转身对董菡说:“夫人,在下与牛将军虽然仅是初识,但亦分属同僚,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愿竭力相帮。我叫胡边,目前住在王司徒府上,夫人若有用得着胡某之处,差遣一人到王司徒府上相告,胡某必定尽力相助。”
他不是对牛辅有什么情分,而是对这对孤儿寡母产生了同情之感,所以这番话说得很是真诚,并非一般客套话。
身处不幸当中的人,是特别容易感动的。董菡也听出这位胡边将军语带真诚,不由感动,抬头说:“胡将军高义,董氏多谢将军。”并扭头对跪在身边的儿子说:“小定,你也谢过将军。”
那叫小定的男孩一双泪眼看着郭靖,说道:“小定谢谢将军。将军,你真的愿意帮我们吗?”
郭靖和董菡都没有想到,小定居然这么快就提出要求帮忙,都不由一愣,董菡急忙低声斥责:“小定不许无礼!”然后转头对郭靖说:“小儿不懂事,胡将军请莫见怪。”
郭靖倒没有见怪,而是觉得小孩子心性单纯,想到什么自然就说什么,于是微微一笑,说道:“小定,叔叔说过帮你们,自然就是真的。你想要叔叔帮什么忙,都可以说,叔叔能做到的都会帮你。”
小定一听,精神一振,抹了一下眼泪,说:“我听闻将军武勇无比,请将军为我爸爸报仇!”
郭靖不由一愣,没想到这小孩子的请求是这个,这可叫自己怎么答应呢?你老爸就是叔叔我的结拜兄弟杀的,难道你让叔叔杀自己的兄弟为你老爸报仇?
可是,这个要求在旁人看来,却实在是不应推辞的,即使是说客套话都要答应下来。只是郭靖实在难以对一个孩子说假话,他知道对这个孩子来说,这件事情是极为重要的。
董菡却神情严肃地盯着小定,斥责道:“小定,这杀父之仇,岂可假于人手?你父亲死了,你便要挺起胸膛来做一个堂堂男子汉,为娘平日的教导,你都忘记了吗?”
小定留着眼泪,说:“娘亲,小定记得娘亲平日的教导,要做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可是,可是小定打不过杀死爸爸的大恶人啊。”
董菡心一软,抚摸着小定的头发,说:“你记得就好。你父亲是死在沙场上的,这仇也要在沙场上报,你今日打不过大恶人,可以好好学习兵法、练习武艺,将来做一个杰出的大将,在沙场上堂堂正正地为你父亲报仇。”
郭靖没想到牛辅的妻子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由刮目相看,便说:“夫人的话说得令人好生敬佩。小定,你娘亲说得很对。”
董菡忙施礼说:“胡将军谬赞了,董氏愧不敢当。”
小定显然被母亲鼓起了勇气,便问郭靖:“那请胡将军告诉小定,这杀我父亲的人是谁?”
郭靖又不禁冒汗,只好说:“你父亲是死战沙场之上,中了袁绍军的流矢而死的。”
小定目光中露出坚定决绝的光芒,喃喃说道:“袁绍,你等着,牛定会找你报仇的!”
郭靖见这小孩子的眼神竟然如此决绝,不由打了个冷颤,心里忙念阿弥陀佛,袁绍啊袁绍,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了这什么联盟的鸟盟主,这笔帐寄到了你头上,也只能说你不幸了,你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