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欧亚大陆比喻成一条高速公路的话,那么位于整个大陆中心位置的阿富汗便犹如一座现代化的立交桥一般,同时连接着中国大陆富饶的西陲、俄罗斯苍茫的中亚腹地、南亚次大陆西北部的战略通道以及通往波斯湾的战略走廊。但是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万能的造物主仿佛受到了北京西直门立交桥的启发,将这座欧亚大陆之上的交通枢纽同样修筑的艰险无比,不仅令无数企图控制这里的强悍铩羽而归,更令这片山岳之地成为了无数帝国由盛转衰的诅咒。
第一个抵达这里的征服者是来自遥远的巴尔干半岛的亚历山大大帝。公元前330年年仅26岁的大帝亲自指挥32000人的大军侵入阿富汗以扫荡已经摇摇欲坠的波斯帝国残部。但是和此后所有外来者一样,亚历山大当时在阿富汗就面临着未来始终无法得到解决的问题:恶劣的气候、复杂的地理环境以及好战的当地人。从越过兴都库什山脉海拨3600米,白雪皑皑的克海瓦克山口到进入巴尔克城附近的茫茫沙漠,曾经无敌于小亚细亚地区的马其顿方阵步兵和伙伴骑兵们一再遭遇到了残酷环境的煎熬。
虽然包括亚历山大最为信任的将军―托勒密在内,马其顿帝国的远征军上下对大帝在刚刚劫掠过波斯帝国最为富饶的中心地带之后便统帅着他们深入不毛的作法表示出了狐疑和动摇。但是历史却最终证明亚历山大除了是一个出色的战术指挥官之外更是超越他所在的那个时代的战略大师。利用与当地部落领袖―奥克斯雅特斯的联姻。亚历山大在阿富汗南部建立起了其窥测南亚次大陆的前进基地―至今阿富汗南部的主要城市―坎大哈依旧残留着亚历山大大帝所带来的希腊文化的烙印。
在苦心经营了阿富汗三年之后,亚历山大终于向自己的部下们摊出了自己的底牌―“欲征服印度,必先征服阿富汗”。休整完毕的马其顿帝国远征军再度挥戈南下,并在公元前326年夏天直逼古印度帝国的边界,古印度帝国的国王色鲁斯纠集了一支包括200头战象的庞大军队,在希达斯派斯河(又名杰赫勒姆河,今天印-巴边界界河)与远道而来的陌生敌人展开决战。
亚历山大再次运用起了自己屡试不爽的机动战术,利用伙伴骑兵强悍的战场机动能力以及马其顿步兵善于抗击诸如战象、战车等重型武器的坚实方阵。亚历山大取得了他个人最后一场恢弘的胜利。数量占据优势的印度军队伤亡殆尽,国王色鲁斯被俘。印度的大门似乎已经向这位年轻的国王所敞开。在伏尸累累的希达斯派斯河畔,亚历山大自封为宇宙之王。并下令铸造大批银币,以便犒赏三军。这些被称为“色鲁斯银币”的纪念至今仍珍藏在大英博物馆里,银币一面,表现的是一名希腊骑士迎战两名骑在战象上的印度武士;在另一面上,则是手持象征宙斯的闪电形小标枪的亚历山大大帝的形象。
但是就在亚历山大大帝信心满满的准备踏上征服印度、甚至前往中国的新旅途之时,“阿富汗的诅咒”却第一次全面发动了。已经走过了万里征途的马其顿帝国远征军却以多年出征,劳累不堪而拒绝继续前进。面对已成强弩之末的远征。亚历山大只好于公元前326年留下守军后,下令回师。但是无论是地面行军还是上军航渡都十分不顺利,远征军直到公元前324年春才返回两河流域的巴比伦。而由于饥饿、酷暑和疾病,曾经无敌的兵团竟减员超过四分之三以上。而仅在一年之后,亚历山大突然患上恶性疟疾病逝于其帝国的新首都―巴比伦城。
而这个可怕的诅咒此后一而再、再而三的萦绕在阿富汗的上空吞噬着一个又一个纵横大陆的征服者和他们空前强悍的帝国。从孔雀帝国的阿育王、贵霜王朝的迦腻色伽到远征这里的汉、唐远征军,从铁木真、帖木儿到近代的日不落和红色铁幕帝国,无数的强权在阿富汗上升到自身扩张的,随后又从这里堕入了崩溃的地狱。
不过站在阿富汗北部昆都士省的山峰之上望着眼前错落有致的群山之时,莫妮卡却没时间为那些历史上的风云变幻去感慨,因为在他的脚下新的一轮“阿富汗的诅咒”正在发动着。虽然在2001年华盛顿挟“9.11”事件之怒,以雷霆万钧之势扫荡了阿富汗地区的塔利班政权,但是在随后漫长的“恢复秩序”的过程之中,世界上最强大的军事集团――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所作的一切努力换来的却是塔利班政权的卷土重来。
早在美国军队攻占阿富汗首都―喀布尔之时,就有塔利班指挥官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们准备与北约战斗20年、30年甚至50年……塔利班有的是时间。”在当时这句话在北约的指挥官们看来不过是宛如丧家之犬的乱吠而已。但是从塔利班2001年被赶下台后,由北约精锐部队所守护的和平却并没有维持太久。虽然从2002年至2005年塔利班所发动的自杀式袭击分别只有1起、2起、6起和21起。但是到2006年却猛然上升到了130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