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以来西方史学界都将阿根廷在2006年闪击智利和鲸吞乌拉圭的原因归结于巴西政府所奉行的绥靖政策。“作为一个地区性大国,巴西政府对阿根廷军政府对邻国主权的肆意践踏采取了浑然漠视的态度。在巴西利亚的政客眼中外交谴责已经成为了这个拥有南美洲最强大军事和经济力量的国家承担自身责任的全部方式。这种鸵鸟式的处理危机的态度最终的结果只能是令无辜的弱小国家一又一次的遭到强权的蹂躏。最终令巴西失去整个南美洲所有民主国家的信任。”美国历史学家s.p.亨廷顿在他的著名的政治学专著专著《文明冲突与世界新秩序》(theclashofcilvilizationsandtheremakingoftheworldorder)之中详细的阐述在那些阿根廷“强势崛起”中巴西的不作为。
当然s.p.亨廷顿的论证并不局限于南美洲这世界一隅之中的霸权转移。在这本2006末年出版的著作之中,详细的阐述了这位美国资深历史学家对21世纪国际政治形势的判断和预测。在他看来未来的世界权力斗争将不可避免的以不同文明之间的斗争为主线。虽然自于阿拉伯半岛诞生之日起便与基督教文明展开长时间对抗的伊斯兰文明,在世界进入进入资本主义时代之后,面对着西方工业革命及由此带来的生产力的巨大发展,政治经济结构和思想观念的巨大变革,已经再无还手之力了。
但是西方基督教文明将受到18世纪以来第一次真正的挑战与冲击―东亚及东南亚的中华文明。s.p.亨廷顿一改过去西方历史学者认定中国必然在现代化的巨大压力之下最终走向崩溃的悲观论断。认为中国经过几十年的经济高速增长和发展,最终不仅将拥有一支现代化的强大军队,其综合国力更终将凌驾与所有亚洲国家,重新成为东亚及东南亚的中华文明的领导和核心,并在全世界范围内挑战西方基督教文明近3个世纪以来固有的势力范围。而在两大文明体系的攻防和摩擦之中,其他次要文明诸如印度文明、中华文明的支流日本文明,以俄罗斯为核心的基督东正教文明乃至曾经辉煌一时的伊斯兰文明都将无可避免的遭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被无情的吞噬或者用臣服躲过一劫或许是摆在这些次一级文明面前无所适的必然选择。在一个全球化的科技时代,再也不存在那些足以阻断远征力量的天然屏障。无论是荒漠还是雪山最终都将被钢铁和硅基组成的强大军队征服。而仅在一年之后试图在印度洋建立自身势力范围的新德里便成为第一个验证s.p.亨廷顿论断的崩溃的文明。不过s.p.亨廷顿在书中也指出基督教文明与中华文明之间爆发全面决战的可能性并不大,除了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前提下,两强文明最终会通过加强沟通和贸易来建立稳定的双边关系之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出现也强化各国领导人和普通民众避免战争的愿望。
在s.p.亨廷顿的文明分类之中,远离欧亚文明中心的拉丁美洲地区被单独分为一类。s.p.亨廷顿在书中将其称为“天主教―印加文明”。十五世纪末年,葡萄牙和西班牙两国分别发现新大陆和新航线之后,这两个国家所信奉的天主教势力也随之深入到亚马逊雨林的深处。不过正当两国政府想尽办法消灭拉丁美洲原住民的宗教与文化之际,传教士们却努力学习当地的语言,并用这些原住民的语言编写要理,写讲道稿,编戏剧,而且把拉丁美洲的古老文明编写成书,介绍给西方人。对于这个有些另类的文明在21世纪的发展,s.p.亨廷顿显得颇为忧虑。在阿根廷的崛起令s.p.亨廷顿看到了这片土地的躁动和不安。
“西方基督教文明对拉丁地区的影响可以说由来已久,但是在传教工作上,大多数传教士给拉丁美洲原住民洗礼却往往是比较匆促和随便的,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没有为原住民作太多的领洗前的准备,可是在初领圣体方面却很谨慎小心。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一般是不接受原住民晋升神父的。只是为了达成传教的效果,他们采用西班牙国内使用的要理书本,配以图画、音乐和其他具有象征意义的动作,来向原住民讲解教会的信仰。他们只是简单的表现了对原住民的极大关怀与同情,但同时又讲了一翻维护基督和维护西班牙人的话,劝勉印地安原住民听天由命,畏惧天主的报复与惩罚,听由西班牙的统治。”这种粗糙的方法,从文明和宗教的角度来说是极端失败的,在大多数拉丁美洲国家之中,大多数原住民和后来抵达的黑人奴隶都对基督教文明所谓的“博爱和平等”缺乏理解。而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白人殖民者们也逐渐习惯了中世纪领主般的生活。
因此s.p.亨廷顿将拉丁美洲地区的文明划分成两部分,一方面在上层社会之中,白人沿袭着天主教保守的教条,拒绝变革崇尚权威。而在普通民众之中古老印加文明的烙印又显得若隐若显。勤劳、顺从、多才多艺的民众对于苦难的现状保有非凡的忍耐力,但是一旦爆发却往往便将会聚成吞噬一切的巨浪。因此在s.p.亨廷顿的眼中这是一个内部分裂的文明。它的上层建筑拥有着与欧美等发达国家相似的相貌,但是它的根基却是农业文明时代的乡村经济。这种经由西方殖民者强行嫁接而产生的怪胎最终导致了这个文明体系空前的不稳定性。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拉丁美洲各国会始终在高唱着“民主自由”的文官政府和强调强权的军人独裁之间摇摆不定。
在工业文明时代地缘政治的距离决定了,美国可以推行“门罗主义”将拉丁美洲视为自己的后院,廉价的榨取这些后进国家丰富的自然资源。但是随着科技的进步、经济全球一体化的到来。美国在拉丁美洲的绝对主导权无可避免的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如果说冷战时代美国还可以通过意识形态和内部颠覆杜绝社会主义在拉美的盛行。那么经过了20世纪80~90年代的债务危机之后,越来越多的拉美国家开始屏弃欧美的政治、经济模式。而引导着世界上最多人口的国家走向富强的“中国道路”无疑成为了这些渴望富强的国家的首选。
s.p.亨廷顿看到了中华文明在拉美扩展自身影响力的辉煌远景。但是他将这种拉美国家的“左转”诠释为“集权主义”的复苏。在这位美国主流历史学家的眼中中华文明进军拉美最终将导致高度集权的军政府和左翼政党的上台,民主和自由的成果将在这片美丽的新大陆之上迅速凋零。“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拉丁每周地区将狼烟四起。不满现状的国家和民众终将彼此攻伐。如果巴西这个南美洲最强大的国家不能成为‘民主堡垒’的话,阿根廷及其仆从国最终将会整个南美陷入集权主义的恐怖统治之下。”
尽管巴西现任总统卢拉一直仰慕卡斯特罗,青年时期极力仿效,曾力图建立理想的社会主义国家,因此他又被拉美媒体称为“巴西的卡斯特罗”。而且与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则是因为共同的“玻利瓦尔美洲思想”而称兄道弟。但是这一切又无法动摇美国对巴西的经济控制。作为巴西第一大贸易伙伴和最大债权国、外贸顺差和外来投资的最大来源国,华盛顿并不介意卢拉在美洲自由贸易区、农业补贴等涉及巴西利益的问题坚持既有立场,在反恐、地区安全等问题上坚决反对美国单边主义。因为在表面的摩擦背后,华盛顿却深知巴西与美国在经济和地区利益上存在高度的一致性,因此这个国家不仅不会成为“查韦斯主义”国家的合作伙伴,相反将成为帮助美国稳定南美的坚强磐石。
就在阿根廷与智利的战争进行的如火如荼,来自圣地亚哥的特使在华盛顿投告无门之际,事实上美国政府早已授意巴西站出来收拾残局。而美国清楚在阿根廷与智利两国的冲突面前,巴西早已跃跃欲试。巴西总统卢拉一直存在当地区发言人的政治诉求;其次,通过免除玻利维亚、尼加拉瓜和古巴等国债务,巴西的地区大国地位开始得到拉美国家的普遍认同;最后,美国政府认为,巴西自1994年以来逐渐成为负责任的国家,其紧缩财政政策成功解决了高通货膨胀率问题。尽管卢拉声称不愿当美国在拉美的“战略合作伙伴”,但该角色实际上是卢拉所无法回避的。五角大楼甚至已经作好了必要时与巴西联手介入的准备。
但是在阿根廷对乌拉圭的鲸吞行动之中,巴西却意外选择了沉默。这种空前软弱的表现不仅令巴西失去了南部的屏障和藩属,更令巴西的大国形象在整个南美地区颜面扫地。但巴西利亚真的是被阿根廷的“闪电战”打懵了吗?或是巴西真的畏惧战争吗?事实显然并非如此。
翻开乌拉圭整个国家的历史,世人不难发现这片土地在没有独立为一个国家之前便已经陷入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争夺之中,早期的乌拉圭河东岸地区居住着查鲁亚印第安人。1516年初被西班牙探险队发现。1860年之后这里便一直是西班牙和葡萄牙军队反复争夺的焦点。1726年西班牙殖民者建立首都蒙得维的亚,正式宣告了乌拉圭成为西班牙的殖民地。1776年西班牙将该地区并入拉普拉塔总督辖区(也就是后来的阿根廷)。直到1811年民族英雄何塞.阿蒂加斯(注1)领导人民进行独立战争,并于1815年控制了全境。但是好景不长,仅在一年之后葡萄牙人便大举再次入侵,最终于1821年7月将乌拉圭并入巴西。
直到4年之后才于1825年8月25日,在胡安.安东尼奥.拉瓦列哈等一批爱国者的起义之中收复了蒙得维的亚城,驱逐了巴西在乌拉圭的驻军,并于同年10月宣布乌拉圭脱离巴西与阿根廷合并。面对这一结果,巴西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同年12月,第一次乌拉圭战争爆发。巴西向阿根廷宣战,巴西军队迅速攻入乌拉圭,但海战、陆战均遭失利。而与此同时,阿根廷政府由于遭到国内地方分立主义势力的反对,处境也十分困难。1827年5月,巴、阿双方曾举行谈判并草签和约,规定乌拉圭仍属巴西。但英国企图利用乌拉圭首都作基地在拉普拉塔地区扩张势力,便唆使阿根廷对巴西继续进行战争。直到1828年,巴西军队被逐出乌拉圭。同年8月27日,在英国干预下,巴西与阿根廷在蒙得维的亚签定和约,承认乌拉圭为独立国家。
不过这一次历时仅四年的战争并不足以令巴西和阿根廷双方放弃对乌拉圭的主权诉求。1835年乌拉圭出现了两个互相对立的政党,即红党和白党。巴西和阿根廷利用两党之间的斗争染指乌拉圭事务。1839年乌拉圭红党总统j.f.里韦拉流放了白党领袖、前总统m.奥里韦。同年,阿根廷独裁者j.m.de罗萨斯在乌拉圭白党支持下出兵进攻乌拉圭,第二次乌拉圭战争由此开始。1842年,罗萨斯军队占领乌拉圭大部分领土。并于1843年2月与和奥里韦的军队合围了蒙得维的亚。但是乌拉圭人民为保卫自己的首都,进行了长达9年的艰苦卓绝的守城战。
在这九年多的时间里,巴西政府始终保持对战局的密切关注,并暗中资助乌拉圭现政府的抵抗。同时于1851年10月,策反了富有野心的阿根廷恩特雷里奥斯省的军政长官j.j.de乌尔基萨,令其与巴西以及乌拉圭里韦拉红党政府结成反罗萨斯同盟,率联军进入乌拉圭,打败了罗萨斯侵略军,解蒙得维的亚城之围。1852年2月,在巴西军队的协助之下乌尔基萨率军进入阿根廷,在布宜诺斯艾利斯附近的卡塞罗斯山战役中消灭了罗萨斯部队。罗萨斯逃亡英国,第二次乌拉圭战争结束。这次战争消除了对乌拉圭独立的威胁,并使乌拉圭河摆脱了阿根廷的控制,作为对巴西出兵乌拉圭把一部分北方领土让与巴西,确定以夸雷姆河为巴、乌两国西北边界。战争加剧了乌拉圭红党与白党之间的争权斗争和国内政局的长期动荡。
不惜为乌拉圭这个有效的藩属而流血的巴西人难道在一百多年之后真的就只会放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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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阿蒂加斯―乌拉圭民族英雄,乌拉圭独立之父。1764年6月19日生于牧场主家庭,1850年9月23日卒于亚松森。1797年参加西班牙人组织的轻骑兵团队,反对葡萄牙人入侵。1807年参加抗击英军入侵蒙得维的亚的战争。1811年2月,放弃西班牙殖民军军官职务,参加拉普拉塔地区独立革命,任乌拉圭河东岸爱国军副司令。同年4月,率领150名士兵回到乌拉圭,领导独立战争。5月,在拉斯彼德拉斯战役中,击溃西班牙殖民军,接着率部围攻西班牙人控制的蒙得维的亚。后因葡萄牙王室出兵干预,被迫率约1.6万人撤入阿根廷境内。1812年,协助阿根廷军队包围蒙得维的亚。1814年,乌拉圭和阿根廷东北部五省相继脱离拉普拉塔联合省,组成“联邦同盟”,他任同盟的“保护者”。1815年2月,攻占蒙得维的亚,成立议会和政府。1816年,葡萄牙军从巴西侵入乌拉圭,次年1月占领蒙得维的亚。阿蒂加斯率部退入内地,1820年战败,流亡巴拉圭。
在军事侦察技术日新月异的今天,大规模的地面部队的集结在有军用侦察卫星、高空无人侦察机和大功率电子监听设备的面前几乎是无所遁形的。虽然阿根廷军方事先进行周密的保密工作,但是巴西情报部门还是在阿根廷战略预备军向阿根廷和乌拉圭边境地区集结调动之初便密切注意到了这一异动。毕竟数万名军人、数千台各种车辆长距离的调动始终是无法掩人耳目的。巴西军队几乎是在这一事情便作出了强烈的回应。
辽阔的国土使巴西利亚保有着一支南美洲地区最为庞大,但同时也是最具机动能力的陆军。巴西陆军编有7个军事司令部、11个军区、8个师部、1个装甲骑兵旅、3个装甲步兵旅、4个机械化骑兵旅、13个摩步师、1个山地旅、4个丛林旅、1个边防旅、1个伞兵旅、2个海岸高炮旅,3个骑兵警卫团、28个炮兵群、2个工程兵大队和2个陆航直升机旅。几乎就在阿根廷战略预备军秘密开赴乌拉圭边境地区之时,巴西陆军的1个装甲骑兵旅、2个机械化骑兵旅也出现在南部的乌拉瓜亚纳、巴热和佩洛塔斯一线。不过与阿根廷军队的隐蔽开进不同,巴西人对自己的军队进入国境地区予以了大量的报道。在南美洲各国的电视台中几乎都可以看到停靠在公路一侧巴西陆军的坦克和装甲车辆以及那些微笑着向镜头挥手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