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2008年的指针已经走到了12月份的中旬了,但是位于撒哈拉沙漠南缘的乍得首都恩贾梅纳最高气温已经可以达到35度左右。不过好在高大的猴子面包树、低矮的灌木,将整个市区置于绿荫覆盖之下,民居、别墅、总统官邸和公共建筑物,此刻都散落在一片郁郁葱葱之中。虽然距离今年年初的突袭已经过去了近1年的时间了,但是显然乍得政府和军队依旧心有余悸,到处可见乘坐装甲车辆的政府军士兵在首都街头巡逻;而法国政府支援的军用直升机也在空中盘旋。政府军似乎正在用自己的行动向世界表明,他们时刻作好着与叛军再次作战的准备。
“一个连自己的首都都无力保护的政权,我看还不如早点覆灭了吧!”驾驶着自己那辆弹痕累累“标致”peugeotp4型越野吉普车(注1),法国外籍军团第2伞兵团团长布内尔上校愤怒的诅咒着眼前这个刚刚吞噬了他一个作为精锐伞兵连的国家。布内尔上校是一名土生土长的法国人,来自法国西北部卡尔瓦多斯省的他血管里流淌了古高卢人的尚武与豪迈,却极少拥有法国男人特有的激情和浪漫,这或许也就是他至今未能找到自己合适的另一半,而选择了将自己的绝大多数时间交给自己的军团。
作为一支主要成员均来自“外国志愿者”的法国军队。按照规定来说,拥有法国国籍的人是不能加入外籍兵团的。虽然目前普遍地认为外籍军团官兵中约有40%~50%的士兵是法国人,不过他们必须是以瑞士、比利时、加拿大等国籍来加入。当然外籍军团之中的军官则绝大部份仍然是由法国人来担任。不过法国军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只有在军校取得前3名的高才生才能到外籍军团当军官。因此布内尔上校或许可以说是法国外籍军团中的一个异类,他先以加拿大国籍加入实战部队,从一名普通的士兵开始,经过无数血与火的考验之后,他最终成为了法国外籍军团最为精锐部队的指挥官。
在自己那漫长的服役期内,布内尔上校的履历之中竟有着第一海湾战争中那些无比辉煌的胜利,也写着充满着那些在南斯拉夫的山岭里被动挨打的斑驳血泪。但是无论是何等的逆境,布内尔上校都始终坚信自己的士兵会一无反顾的战斗到底,即便在寡不低众的情况下全军覆没,最终也会给予对手以成倍的杀伤。就象他们的先辈曾在墨西哥卡玫农(注2)作到的那样。但他从未想过在乍得东部的荒原之上,数百名自己麾下精锐的士兵竟会一夜之间便宛如露水一般的蒸发了。毫无疑问这将是一场堪比奠边府战役的惨白。唯一所不同的是,在奠边府外籍军团在拥有重炮和兵力优势的越南军队面前支撑了数周之久,但是在乍得他们连一个晚上都没熬过。
在“亚斯特克斯”军事基地遭到攻击的那个夜晚,布内尔上校和法国外籍军团第2伞兵团的主力虽然已经抵达了非洲大陆,但距离乍得东部的战场依旧有上千公里的直线距离。当自己的友军遭遇袭击之时,这支号称24小时内到达世界上任何指定地点的伞兵部队正在中非共和国首都班吉附近的空军基地内无可奈何的等待着法国空军的a400m运输机从乍得恩贾梅纳转场过来,将这些渴望去拯救自己袍泽的士兵一一送往战场。
从时间进入21世纪年起,巴黎一直引以自豪的的法语非洲便开始从原本相对稳定的状态陷入了连续不决的动荡之中。先是号称“西非小巴黎”的科特迪瓦于2002年9月发生未遂政变并爆发连年内战,逼迫法国向该国派出由2500名作战部队组成的“独角兽”军团,以监督双方停火并在科特迪瓦中部地区设置“信任区”以分隔双方军队。但是法国的行动并没有得到交战双方的认可,法国的维和愿望没有实现,却发现自己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政府军埋怨法军不支持它剿灭叛匪,而反政府派别则认为法国阻碍他们顺利夺取政权。最终法国“家长式”作风让交战双方感到屈辱,使科特迪瓦国内到处弥漫“仇法”情绪。甚至最终引发了科特迪瓦政府军出动战机轰炸法国维和部队的恶性事件。最终不仅巴黎方面稳定科特迪瓦局势,逐步撤军的企图归于破产,相反还要不断的派遣增援部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而随着达尔富尔问题的国际化,原本在法国方面严密控制的中非各国也面临爆发全面内战的可能性。除了苏丹和乍得之外,一直被法国视为附属的中非共和国北部也出现了大规模的反政府武装。作为法国曾经的殖民地和海外领地,巴黎一向对中非青睐有加。甚至在2006年,法国还向中非提供了五期共计56亿非洲法郎的援助,其中16亿用于发放中非共和国公务员工资。面对反政府的民主力量联盟(ufdr)自在2007年10月30日神秘崛起,旬日间连克包括北瓦卡加省(norddevakaga)省会毕瑙(birao)在内多座城镇的情况。法国政府自然无法坐视不理。法国和中非共和国之间的协定,包括法国外籍军团第2伞兵团在内的数千名法国正规军秘密进驻中非共和国首都―班吉。同时巴黎还承诺将在后勤和情报方面向中非共和国政府提供支持。
在法国空军的支援和精锐伞兵的攻击之下,一度龟缩在首都之内中非政府军迅速展开了疯狂的反攻。在2007年11月底夺回毕瑙,随后又在几天内迭克名城,在2007年12月1、2两日,包括乌阿杜贾莱阿(ouaddu-djallea)等最后三城镇也告易手。但就在中非共和国的政府发言人费多卡(barthélémyfeidoka)为一连串的胜利而欢呼雀跃之际,反政府军指挥官阿尔巴托.陶却讥讽道,政府军根本没取得任何实际性的胜利,因为他们到之前反政府武装的主力早已撤走。这也意味着法国军队的到来并没有对中非共和国的局势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相反一场更为持久的战斗依旧毫无尽头。
实际上作为“非洲宪兵”法国近年来并不活跃,在科特迪瓦和中非的问题上反应也总是慢了半拍。但随着萨科奇国内大选成功当选,以及于法国与卢旺达断交(注3)事件的恶劣影响,巴黎在非洲问题上显然再不容有失。但高扬着三色旗的高卢雄鸡此刻早已垂垂老去。中非共和国的烽火还没有熄灭,乍得反政府武装的攻势又令法国军队疲于奔命。李同根所在连便是法国外籍军团第2伞兵团派往乍得的先遣部队,凭借着对自己部队战斗力的自信,布内尔上校认为他至少有一周左右的时间可以留给全团进行休整。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这一次驰援最终不过是添汤凑杀而已。
“我需要得到您合理的解释!”布内尔上校高昂着头颅气冲冲的闯进了在半年前的首都激战之中受损严重的乍得国防部大楼,直面统一指挥着法国在乍得地区“维和”行动的莫兰少将,大声的咆哮道。虽然军衔比布内尔上校高,但是面对这位沙场宿将,莫兰少将还是不得不平心静气的向对方表示歉意。身为法国多年以来在乍得地区驻军的总司令,莫兰少将长期以来一直为乍得政府军提供培训、武器装备、情报、后勤、医疗等支持,管理着法国在乍得的1200人的驻军部队。两年前乍得反政府武装兵临恩贾梅纳,正是莫兰少将指挥着法国驻军为乍得政府军运输兵力、提供情报,甚至直接以火力增援总统卫队,帮助政府军击退了反政府武装的进攻。但是面对着反政府武装一浪高过一浪的攻势以及其在其背后空前强大的力量,这位法国陆军之中最为年轻的将军此刻也明显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上校先生,我可以理解你的情绪。但是发生在‘亚斯特克斯’军事基地内的悲剧也并不是我所想看到的……。”莫兰少将一边示意自己的非洲裔女秘书为这位风尘仆仆的上校送上一杯冰咖啡,一边试图用软言细语安慰着这位宛如火山般的同僚。“你的意思是那个数千名士兵置于死地的基地规划并不出自于你的手笔,那数百名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难道就是你这一句‘不想看到’就白死了嘛!”但是出乎莫兰少将意料之外的是他宽慰的话语却激起了布内尔上校更为激烈的反应。莫兰少将显然并不知道布内尔刚刚从已经人去楼空的“亚斯特克斯”军事基地回来,这个老练的战士一眼就看出了这个自诩为坚固的要塞,实际不过是一座四面受敌的孤城。而驻守该地的法国军队竟以保护环境为借口没有烧掉围绕在要塞周遍逾人高的草原。如此一来即便拥有火力和机动性上的优势,一场奠边府式的惨败也就在可期的范围之内了。
实际上战争中最为可怕的并不是武器装备的落后,或地形的严苛。而是从上而下麻痹的精神状态。始终将危险视作安全,将灾难当成枉谈。在那场法国人永远不想回忆的印度支那战争之中,法国远征军指挥官也是不顾低阶军官的忠告,在奠边府这个无法有效地做空中补给的谷地建立了永久性据点,并认为越军没有足够火炮的能力能从山上展开攻击。现在法国人又一次重蹈了覆辙。
“这一切的确是我们的疏忽,但是此刻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显然面对这位咄咄逼人的伞兵指挥官,莫兰少将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毕竟随着“亚斯特克斯”军事基地的毁灭,一度在乍得地区掌握着战场主动权的法国军队,局势正变的日益恶化起来。“亚斯特克斯”基地的灾难不仅意味着法国军队损失了在乍得地区最为主要的一支机动兵力,更意味着乍得的反政府部队将迅速的由守转攻,在接下来的攻击之中法国军队如果无法及时的获得增援的话,那么将最终不得不再度退守乍得首都―恩贾梅纳。
“虽然我对你这个混蛋毫无好感。这句话你倒是说对了!”布内尔上校缓缓的从自己手边的公文包中取出一张高分辨率的卫星图片递到了莫兰少将的手边。自二战役来法国政府对航空航天技术长期给予了高度重视。1965年11月26日,法国用钻石a型运载火箭成功地将法国第一颗人造卫星“试验卫星一号”送入530-1820公里的轨道。卫星重38公斤,它宣告法国第一个打破苏美垄断,成为第三个进入航天时代的国家。目前法国航天工业是在运载火箭与航天器研制方面具有突出地位。而由阿丽亚娜―5火箭送入预定轨道的代号为“太阳神ii”型的新型军用间谍卫星精确度更可达数十厘米。可以清晰的分辨地球各地法国敌人的行动。此刻在布内尔上校手中的照片之中,位于乍得和苏丹边境地区一个面积约数十平方公里的小村庄正赫然于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