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生堂-第10章_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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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2 / 2)

梅秀玉轻声说道:“嫂子也是一片好意,你不该这样。就算是为我着想……”梅秀成喘着气说:“真是墙倒众人推,连自己屋里人都开始不把你当个人敬。你要不治住她,一天一天的,她都要骑到头上唱戏来了。”梅秀玉说:“屋里出了事,谁心里都不舒服。嫂子不痛快,叫她出出气也就算了。”梅秀成望着她说:“汪家的事也怪大哥。当初秀琬来信,我还有些犹豫。后来架不住你嫂子三催四催,就依了她。老二的事一出,我也是想让你赶紧出去,免得跟着我们一起倒霉。哪想到会弄成这样。”

梅秀玉双目低垂,面无表情地说:“大哥,这事儿不怪你,是我自己命不好。”梅秀成说:“啥命不命的,死了张屠户,还非吃带毛猪不成?我就不信,茅山城再找不到一个比他好的。”梅秀玉心里疼得直打哆嗦,说道:“我的事大哥就做主看着办吧。”她的语气里有种心如死灰的冷漠,梅秀成听了,禁不住心里打个寒战,暗暗惊叹:表面温顺的妹妹,骨子里却有着跟他一样的敏感、自尊和刚毅。

梅秀玉把碎瓷片端到后院顺城墙倒下河滩。花随人愿。自从家里出事,梅秀成再也无心侍弄花草,花坛里的花无人照应,都凋谢了。鱼缸里的金鱼因为长时间无人喂食,沉在水里总也不大露面。梅秀玉怔怔地站在鱼缸边儿,脑子里浮现出和家义一起站在这里观鱼说话的情景,心里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用手轻轻抚着缸沿,回味着一只男人的手传递出的那种难得的温暖和坚实。家义的亲吻,至今想起来还让她意醉神迷。她这一生,仅此一次被一个男人这样抚爱。可现在,这个男人冷漠地回绝着她的热情和期待,她的初恋在他莫名的退缩面前无疾而终。她被置于孤独的绝望之中,感到莫大的屈辱和伤害。眼泪一滴滴从脸上滚落下来,落进水里倏忽便无影无踪。

临河的院墙边儿那架葡萄,绿绿地像个棚子一样显出无限生机。一串串果实垂挂下来,还远没露出晶莹剔透的成熟,粒粒只有莲子大小。梅秀玉揪了一粒放进嘴里,只觉又酸又涩,像她的心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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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避过了面对媒人的尴尬,家礼心里对提亲的事还是难以释然。他担心自己的失信会影响到家慧和梅家的关系。他说:“你跟梅秀琬是妯娌。我亏欠了梅秀成,她会不会嫉恨你?”家慧说:“人家是读书人,心眼儿哪会那么小。”她没顾及自己,只是叹家义可惜。“梅家二姑娘我知道,那可是个好姑娘。”家礼说:“我也说好,家义偏说梅家老二是镇压的,往后会受牵扯。”家礼往家慧跟前凑了凑,压低声说:“你想,这话我咋能去跟梅掌柜说,所以我只好躲着不见他。这么多年的关系,就为这事儿,弄得冰炭不容。”家慧说:“大哥,你也别太在意。梅掌柜也不会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家礼说:“这不是小心眼儿不小心眼儿。这事要放在我身上,我也过不去。”家慧说:“你早没跟我说。你要早跟我说,我去劝劝他。”家礼苦笑着摆摆手。“好,好,你趁早别去惹火烧身。到时候把你也气坏了,我还没办法给学贤交待。”家慧笑着说:“我又不是纸糊的,哪那么容易坏。”

家慧从小身体孱弱。请算命先生看相,算命先生说没有大碍,待过了十二岁会慢慢痼疾除身。结婚一年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变得又丰满又红润。她做姑娘时虽然一直身体不好,却生就一副好身坯,腿长,脖子长,腰条细。病弱时形销骨立,一旦肤肉丰满,就显得气韵非凡,娇柔动人。

益生堂第一章(16)

耀祖生了三男二女,如今在世的只有小姑娘家瑛,在堂姊妹里排行老三。家慧排行老四,家贞排行老五。家瑛成婚最早,已经做了孩子母亲,所以说起床笫之事无遮无拦。她看着家慧日渐丰盈,笑着打趣说:“你简直像小肠灌肉,鲜红粉嫩,看着好看,吃着好吃。”又问她:“学贤好不好?”家慧不知她话里有话,老实承认说:“好!”家瑛就捂着嘴笑,问她:“他是咋把你好得赛过杨贵妃的?”她这一笑,家慧恍然明白自己入了圈套,又羞又恼地红着脸叱她:“三姐,你一说话就没正形吗?”她记着母亲教诲的上床夫妻下床客的话,再加新婚燕尔,羞涩感还没退尽,难以启齿床之事。家瑛却嫌不够,还要说:“我说啥了?是你自己往歪了想。咋样?想不想吃酸的?”家慧老老实实摇头说:“不想。”家瑛不相信地瞥着她的肚子,说:“咋会不想?我同房当月就坐胎,不到一年就有了大的。你这都好几个月了,咋还是个瘪谷子?学贤不急呀?”家慧说:“他是个温和性子,我从来没看他急过。”家瑛说:“到底是读书人出身。搁一般男人,往你身上一趴,就恨不能你撅屁股给他生儿子。”

第二年家慧好不容易坐胎,谁知怀孕不足两月就小产了。以后数次怀孕,数次小产。医生说她体质太弱,要慢慢将息调养方能固住胎气。到五四年夏,终于铁树开花,女儿出世。由魏旷臣取一单名,叫昊。

今天是孩子满月的日子。魏学贤请了家礼、家义和家瑛来家吃饭。一大早,魏学贤母亲就赶过来给两人帮忙料理。

魏学贤现在是城关小学校的教务主任,和家慧从老屋宅搬出来,住进学校旁边的一间小院子里。院子不大,却很清静,南边植有一株葡萄,浓郁的绿阴将阳光筛在院子里用青石板铺出的地上,生动得像一幅画。院子的另一端立有一口大水缸,缸中有一嶙峋的假山。几尾红鲤鱼有七八寸长,悠然自得地在山石和水草中间穿梭来去。院北是住房,一共三间,中间是客厅,迎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山水中堂画,两侧配有魏学贤自题的对文:

思飘云物外

乐在智仁间

魏学贤正和母亲坐在葡萄架底下烫鸡。家慧抱着孩子站在屋门口,一遍遍往院门外张望。她头上还包着一方帕子,面色白皙,两颊略显得有些浮肿。魏学贤劝她:“时间还早,你去屋里歇着,别总站在风地里。”他把漂着一层鸡毛的热水端到厕所倒掉,进屋换盆清水递给母亲。魏妈就坐在小板凳上,慢慢拔鸡身上的绒毛,也说:“等我这只鸡收拾干净,他们差不多该到了。”

正说着,家礼、家义、玉芝和士云、士霞、士兰相跟着走进院里。魏妈赶紧起身招呼他们屋里坐。玉芝从家慧手里接过孩子,问:“取名字了吗?”家慧看看学贤,说:“爷爷给取了一个,叫昊。”玉芝惊叫:“号?咋叫这么个名儿?”家礼气恼地抢白她:“你咋呼啥?也不等人家把话说完。”魏学贤在手心边比画边说:“是上边一个日,下面一个天的昊字,广大无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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