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女子姓周,小字丝姑,是青州北海国人,今年才十七岁。月前跟随其父到阳曲县探亲,在往回走的路上遇上了两个山贼。
在这个混乱动荡的年代,本是盗贼蜂起,强梁如蚁,拦路截劫者随处可遇,无非是劫掠行人的金钱财物,一般不伤人性命。这两个山贼,一个叫赵进,一个叫栾广儿。这两人聚众起事才几个月,手下不过七八十名喽罗,尚未成大气候。他们一见丝姑姿色出众,是个百不挑一的美人儿,便有心掳上山去做压寨夫人。因此便饶了她父亲的性命,将丝姑抢到附近的一座废屋里。
可是赵进和栾广儿此时都没有夫人,谁都想与丝姑成亲,为此一直互不相让,争执不休。议论了两三天,又觉得为一个女人伤了兄弟的和气,有失绿林义气,因此便决定把丝姑暂时寄放在土地庙,发誓再寻一个与丝姑同样美艳绝伦的女子,兄弟二人同时成亲。这两个强人去了一个多月,至今未回,兴许是还未寻得美貌女子。
李昊听丝姑哭诉完,才知子箴道士所言不虚,连忙向他躬身施礼道:“适才在下鲁莽,胡言乱语地冲撞了道长,还望道长海涵。不过这丝姑小姐既是良家妇女,被强人逼迫到此,我李彦威却不能见死不救。”说罢又对丝姑道:“周小姐休要惊慌,万事有我李彦威在此担着,此番定会让你重回故土,再见爹娘。”
丝姑仍是满面愁容,轻声说道:“虽承公子美意,将奴家释放出虎口。怕只是奴家乡梓远在青州北海国,离此有千里之遥,沿途强人不绝。奴家一个孤弱女子,千里跋涉,若弄得不好,岂不是才出虎口,又进狼窝?”
李昊笑道:“小姐只管放心,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人送到家。在下并无大事在身,也从未到过青州海国,就一直把你送到家中,顺便观赏一番青州的仙山神境。”
丝姑听罢,感激万分。她深情地盯视了李昊多时,忽然双膝跪地,连连磕头道:“若蒙如此,便是丝姑的再生父母。”
李昊慌忙将丝姑扶起,道:“救危扶困,乃是人之常情,何须行此大礼?”
他们这边说着,子箴道长在一旁却像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安。他觑便捅了李昊一下,把他叫到一边,说道:“公子,此事还要三思而行。那两个强人十分厉害,如今贼巢初创,气焰正盛,连官府都捕禁他们不得。你今日将这位小娘子救走,这是大仁大义之举,按说我理应赞同。只是那山贼回来时,向我要人,典守者难辞其责。这土地庙数十名弟子、佣农便都得遭血光之灾,这可如何是好?”
李昊却朗声笑道:“如今这个世道,是撑死大胆的,而饿死胆小的。胆壮者横行天下,小心者寸步难行。道长放心,我李彦威一生见义必为,逢恶必除。那伙山贼再厉害,也不过一个鼻子两只眼,我视他们不过虫蚁一般。既是你们出家人胆小怕事,我便留个记号在这里。那伙强人来时,你只管推在我李彦威身上就是。”说罢,突然抄起门旁一根竹篙,向着屋内那窗户恶狠狠地打了下去。便听噼里啪啦几声响,窗户早已被打了个粉碎,接着又抡动竹篙一阵乱砸,那桌椅、粮草、木柱也被打得东倒西歪,七零八落。
他“行凶”完毕后又对子箴笑了笑,道:“山贼来问时,你只说翠华山李彦威打破屋门,救走了丝姑。冤有头,债有主,他们若不怕死,就让他们往北海国一路追我便是。”
此时,那两个小道士早吓得战战兢兢,远远地躲到了一边。子箴道长也惊得面如灰土,哪里还敢说别的。愣了半晌才说道:“此去北海千里之遥,一路上甚不平安,独马单行尚不安生。公子今日又有一个小娘子牵绊,须要小心才是。”
李昊说道:“多谢道长提醒。义子当头,虽百死不辞,何畏艰辛?我李彦威这回正正要千里送丝姑,如此行事,才算得真男儿、大丈夫。此乃千秋大义也!”
箴听他说得豪气千丈,心中也不禁肃然。沉吟了半晌,又说道:“虽然如此,但还有一事须要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