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轮到络腮胡子了,他像个被激怒了的卷毛狮子,干脆扒光了膀子,与李昊对面而坐,决计最后一搏。这次讲定的赌法是“背向”,即“字儿”、“花儿”各一半为赢。也不知出了什么毛病,自从换了玩法,李昊手气大背,每况愈下,约莫一个时辰,前面赢来的钱又全部倒输了回去。
这时候,李昊站起身来,对众人说道:“夜已深了,在下明日还要赶路,我们就此罢手。”
玩了半宿,这帮人并未赢得什么钱,哪里肯罢休。那络腮胡子便即高声激道:“小公子莫非怕输了钱,怎么像个娘们似的?大丈夫处世,要赢得起,也要输得起才是。”其他数人也在一旁极力鼓动,七嘴八舌地乱起哄,甚至夹杂着冷嘲热讽。
李昊再一次被惹恼了,他轻蔑地扫了众人一眼,冷笑道:“赌就赌,我李彦威平生还没怕过谁来,就是输个精光,今日也要与尔等拼个鱼死网破。”
又一轮博戏开始了,李昊小心翼翼地摊着钱,每摊一次,就在心里默默祷告一番。随着铜钱在地上骨碌碌乱转,他的心也提起了老高,屏息以待。在他看来,这已不是仅仅在赌钱,而是在赌命运,赌未来,赌他李昊的一生。对方那些人则在为络腮胡子呐喊助威,一阵阵的连喊带叫,旁若无人,空气紧张得充满了火药味。
幸运之神又一次降临到李昊身上,他顺风扬帆,连战连捷,对方的五六个人纷纷落马,大败亏输。待到天骄四鼓,李昊已赢了八千余钱,合成黄金亦有三四斤。这时,对方多数人已经囊中羞涩。
这帮人本是以此为手段,靠盘剥过往客商为生计,哪里曾经吃过这样的大亏?其中几个已在悄悄地起身,准备对李昊动武,劫取金银。
络腮胡子看看李昊装金子的小包囊,再看看身旁那柄瞧来精光四射的阔剑,连忙向众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暂时住手。随即起身对李昊笑道:“我们玩了一宿,还不知小公子尊姓大名,哪里人士?”
李昊赢了钱,感觉似赢了“命运”,心情一好,语气也好,随口答道:“我姓李,名昊,表字彦威,家住翠华山上。”
那络腮胡子似是吃了一惊,口里喊道:“啊呀,原来是李公子,失敬失敬。李公子手气如此之好,当真有如神助一般,日后一定是大富大贵之人。今日我等是输得心甘情愿,能与李公子博戏一宵,也是三生有幸。眼下夜将向明,我愿做东,与李公子痛饮一杯如何?”
李昊见他输了钱,仍如此大度,也是个豪爽之人,便连忙说道:“既要饮酒,也不能让大哥破费。今夜我赢了钱,理应由我做东,与诸位大哥痛饮一番。”说罢,叫醒店家,要了一桌上好的酒菜,与众人围桌坐了,开怀畅饮起来。
大家共饮三杯之后,那络腮胡子站起来,满脸堆笑说:“李公子设此盛筵,我等弟兄们不胜感激,愿敬公子一杯,以表谢意。”李昊嘴里说着“客气、客气”,也不推辞,端起酒碗,与络腮胡子照了照,便仰起脖子一饮而尽。那络腮胡子却只喝了小半碗,早有一人过来为他重新斟满,也为李昊斟满一碗。
络腮胡子望了已然满脸酒意的李昊一眼,得意地笑了笑,又说道:“我看公子骨骼清奇,仪表不凡,非俗人可比。定当武艺高强,不知师从哪一位高人?”他有此一问,自是对世事知其一不知其二,否则李昊早已交代了是翠华山人,按道理也能想到李昊是紫虚之徒,五斗米道的弟子。
李昊并未瞧见络腮胡子脸上一现即隐的奸滑神色,认真答道:“家师道号紫虚。”
络腮胡子心里一愣,不知谁是紫虚,却装出大吃一惊的模样,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