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你过得还好吧？
他说：你说呢？
其实我不知道，因为许多事情本身就是一道不清楚的谜题，就像我们面对这个问题时，会产生惶恐一样。年轻时候的时光到底是以怎样的一种姿态流走的，我们谁也说不清楚，但当有一天，我们曾在一起的兄弟在异乡的街头重逢，相互拍着肩膀，问一句：你过得还好吧。你会怎么面对。
我以为我问错了，但电话还通着，我们聊了很多过去的事情，有当时的伤痛，也有难得的小幸福，有别离，也有憧憬，却唯独不提当初说好的，五年或者是十年后的再重逢，大概各自在潜意识里也都觉得没意义了。那些只是年少时的梦想，现实中的我们，是很没勇气再能实现这些梦想的，挂掉那个看来已经没有意思的电话，我的心里徒然清醒：我们成了生活中的路人了。
完全的清醒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你会明白很多你想明白的事情，当你明白的时候，便会感到害怕。仿佛你面对着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很想知道他的骨架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是什么样的东西撑起了他，让他得以行走自如，生得如此好看呢？但把他的血肉去掉了，面对剩下的东西，你的感觉却只是剩下了恐惧。
十年前，我们还在一起玩耍，一起憧憬未来，我们觉得这么熟悉的人怎么会有一天不相识了呢。但十年后，我在此刻却这么清晰的看到了，知道那么熟悉的人确实在有一天会变成陌路。他的声音有点严肃，言语谨慎，不乏客套，很明显地沾染了我们曾经讨厌的商人的味道。“商人重利轻别离”么，我不觉的是，不想觉得是，简单的谈话，在比谈话更多的间歇空白中苍白地进行，至少我唯一的感觉就没意思。我真想逃，好在他也没多少话说了，挂掉电话。
外面的风大了一点，树枝在风中摇摆着，时间随随便便地跨过了凌晨，我看着各种日期表上的数字增大一个点数，或者从数字换成“昨天”的字样。这是时间流走的迹象，你过得还好吧？我不禁问自己。经常说：还好了。这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呢？其实也是没有人能弄懂的。因为真正的“还好”是什么样子的，我们谁都没见过。
我最终没有弄清楚他现在在做什么，用什么样的方式继续着他的人生路。偶尔记得一个关于他的片段，还是很久以前的。我放下手机，看着电脑屏幕，深宵长夜，万籁俱寂，已经习惯了以这样的方式度过每一天。叹息，兴奋，失落，快乐，各种心情交织的时光，宛如一缕缕清风，一点一点地拂过我们的生活，但这点清风，让我如此之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