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广招朝中贵胄年少子弟,组成侍卫队,伴言王同游四海,共历艰险,既能护卫王驾,顺带的也是予养尊处优的少年贵族以磨练。”
周帝想了想,说道:“远游艰险,王公大臣未必舍得把孩儿送去吧?”
吕一鸣一拍胸脯,道:“言王侍卫队,贵在精,而不在多,谁要不去,由其自取,且大帝谕旨一下,有志之士,必如水之归海。别的不敢说,臣幼子战名和蒋大学士次子千寻可是一早报了名的。”说了半天,吕一鸣进谏是虚,替儿子和徒弟争取个名额是实。早上朝会后,吕一鸣回到家里,吕战名便过来打探消息,在父亲的逼问下,把慕名一的“预言”和三人组的原计划和盘托出。吕一鸣一直遗憾唯一的儿子养尊处优,全无武家风范,听了三人组的计划眼前一亮,立刻决定给儿子安排到远航船队去,至于徒弟嘛,当然也要去,反正一个徒弟半个儿,回头大帝下旨,量那老蒋也不敢不把儿子捐出来。
父亲与父亲之间,总是有共同语言的,周帝已听出吕一鸣的意思,看着老友花白的头发,他心里也不禁感慨,一个老之将至的男子,无论帝王将相,贩夫走卒,人生的希望总是寄托在孩子的身上。周帝道:“好,明日下旨组建侍卫队,招纳及监训一事就交由你大将军府负责。”
吕一鸣得偿所愿,心情大好,安心和周帝对坐饮茶,两人份属君臣,实是老友,谈天说地,追忆当年,阵阵爽朗的笑声在乾宁宫内飘荡。
次日,皇家东林经院内。慕名一背着手,大摇大摆的在林荫道上踱着方步,蒋千寻和吕战名无精打采的在他身后两步走着。三人组本一向并排横行,今日三人神态倒是有些奇怪,特别是吕战名,如霜打的茄子般,胖胖的脸上愁眉紧锁,浑身上下洋溢着无力感。
可怜的“吕小胖”一路走,一路说:“想不到居然是真的,早知道就不跟父亲说了,现在倒好,想不去都不行。我就说了句‘海外艰险’,昨晚上被训了好一通……”
蒋千寻却没理他,自顾自的加快脚步,走到慕名一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猜我们要去多久?”
终于有人来说话了,在前方趾高气昂的慕名一其实也不好受,虽然预言实现,但今日晃悠了半天后面两人都在自顾自说话,气氛反不如从前热烈,看来所谓“高处不胜寒”确有几分道理。他摆出一附“礼贤下士”的和蔼面容,笑眯眯的说道:“四海辽阔,我看怎么也得个三五七年的,不过也难说,有时候去了未必回得来……”
慕名一还没说完,吕胖子已跟上来了,说道:“都是你,好死不死要去什么海外仙游,现在好了,你去受苦,还拖我们陪绑!”言下已是极为愤怒,满面愁容早化作怒容,若是肥脸不是那么可爱,倒是挺吓人的。
慕名一当然不会吃他惊吓,转过脸来,一脸奇异的表情,说道:“海外仙游的主意不是我提的,是我父亲提的,说要去海外也不是我说的,是小蒋计划的,让你跟着去也不是我同意的,是吕大将军安排的。莫非你不想去?好,我回头就跟父亲说去……”慕名一又在装无辜,可惜听起来竟也在理,整个事情都是别人策划的,只他是受害者。吕战名欲哭无泪,心知上述三人他一个也惹不起,吕一鸣说的话更是半点违逆不得,看来只好打碎牙齿往肚里吞,嘴里喃喃道幸好出行日期尚远,与其担心,还不如尽量享受一下人世间的生活之类的话语。
蒋千寻听着吕战名的自言自语,不禁笑道:“海外艰险,也是人间世界,哪里就有这么可怕。何况名一是皇子,现在更是言王,跟他一起去,再没有更安全的了。我们这次去,只等着享福,别指望历险了。”
吕战名既已听天由命,又得了些许安慰,一颗不安的心也暂时放下了。三人恢复精神,一路打闹笑骂,很快走到经院内湖一处亭台内。
三人在亭台下层坐下,突听到楼上传来喧哗之声,一个男子的声音最为响亮,侃侃而谈,不时有一些女子附和,赞扬、娇笑甚至惊叫着,依稀听着,那男子大概是在评议这次周帝封星修志之事,引经据典,语多不敬,另有个别其他男子声音,似乎是在提出反对言论,不过应者寥寥,反引起嘘声无数。
三人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他,心领神会,二话不说,向旋梯走去。他们当然不是去制止争议的,三人组的宗旨一向是制造争议,策动骚乱,此刻是要煽风点火去了。
亭台上层,一个布衣男子背水端坐,年约17、8岁,唇上已蓄了稀疏的短须,头发凌乱,神态悠然,身上的布衣皱巴巴的,高瘦的身材配上那学士袍,不像是在“穿”着,倒像是“挂”着的。他手里正捧着一杯茶水,微掀开杯盖,轻轻吹着,茶水的热气冒上来,熏得他眼睛忍不住眯成一条线,轻嘬了一口,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看这轻松状,刚才的辩论他是完胜的了。布衣男子的身边簇拥着7、8个小姑娘,看衣着都该是经院的学士,不知为何,都用仰慕的眼光看着他喝茶的无聊动作,有几个还回过头数落立在另一侧的两个男性学士,显然对他们公然指责布衣男子的行为颇为不满。
寡不敌众的两个男学士悻悻然的躬身告辞,布衣男子倒也洒脱,微笑着轻挥手送别,不像是送走相敌的对手,倒像是尊敬的师长送走自己的学生。
慕名一三人组刚刚到达楼梯口,侧身让开条路让两学士离去,看看形势,知道已无热闹可看,不过没关系,没有热闹,创造条件也要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