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子推开她:“娘,爹呢?”
齐鲁女面上露出不高兴来:“哼!你就冲着你爹,滚,他在那儿呢!”她往屋里一指。
辛苦子冲进屋去:“爹,皇上派儿送来书信!”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卷帛书,交给东方朔。
东方朔眼睛一亮,一边忙打开帛书,一边问:“辛苦子,皇上对你说什么?”
辛苦子接过母亲递来的水,边喝边说:“爹,皇上说,那天奶妈的事你让他很下不来台。”
东方朔说:“可我要是不救那老太婆,他现在的日子才难过呢!”
“皇上后来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他想你了。”
东方朔眼一翻:“想我?他想我吗?你看看,皇上他信中是怎么说的?”
辛苦子看了看那个刚被拆开的绢书,不禁也惊了。“啊!皇上不是让你回长安,是让你去衡山呀!”
东方朔点点头:“不过,我确实也该去衡山。儿子,回去秉告皇上,衡山王那儿千万别再大开杀戒了!”
辛苦子点点头:“好的,爹爹。我明天就走。”
齐鲁女着急地:“儿啊,干嘛这么急?”
辛苦子说:“我要去战场!皇上又下令霍去病出兵,去打休屠王呢!那休屠王说好了,要跟昆邪王一道来降的,可匈奴一只鞋又将侄女嫁给了他,他就便卦了!”
东方朔急着问:“可府库的钱粮早就没了哇!”
辛苦子说:“爹,你不知道张汤多有能耐吧。他向皇上说,要对天下人实行‘算缗告缗’,还要重新制造钱币!皇上就听他了。”
东方朔听不太懂:“什么是‘算缗告缗’”?
辛苦子说:“爹,我听说这‘缗’就是钱,一缗就是一串,十铢钱。”
东方朔:“多新鲜!我也没说缗就是饭啊?我问的是什么叫‘算缗告缗’!”
辛苦子摆起了谱:“这‘算缗’呢,就是让天下百姓,把自己的家底算一算,值多少钱。够两百缗的,就要从中抽出一‘算’,作为赋税交给皇上作为国用。”
东方朔摆摆手:“慢!那一‘算’是多少钱?”
辛苦子:“一‘算’就是一百二十铢!”
东方朔吃惊了。“也就是说,二千铢要交一百二十铢。可文帝以来,一直是一千铢收三十个个铢,他张汤这么一算,整整多算出了一倍!那老百姓家里没钱的,又怎么个算法?”
辛苦子说:“有地,有物啊!张汤说了,物也要算!凡有车者,交一算;有船者,也要交一算;有奴仆的交一算……,有一分地的,都要交一算!”
东方朔急得直瞪眼:“算算算!这一算一算又一算,把老百姓的血汗钱全算到国库去了!”
辛苦子:“爹,你真聪明!不然,张汤到哪儿去弄粮草啊!”
东方朔气得坐了下来。“那我说我没钱,不交!”
辛苦子来了劲。“不交?张汤还有‘告缗’这一招,比‘算’缗还厉害!”
“告缗?怎么个‘告’法?!”
辛苦子比划着:“先让你自己算,如果有人将自己的钱财不算,或者算少了,别人就可以告发他家的缗数。一经查实,被告者的所有家产通通归公;告发的人呢?可以得到被告人家产的一半!”
东方朔更急了:“那,那些游手好闲、白吃白拣之徒可好了,整天去‘告缗’,还不发大财?”
“对啊!爹!长安就有这样的人,专门探查别人的家产,举报给义纵。那义纵便去核查,一查一个准,当场就封,就没收!那个狗日的义纵,在临淄没能旬手,这回在长安折腾得可凶啦!他说得到就做得到,还真的分给了举报人一半!”
东方朔叫道:“那不就是民无宁日了吗?”
“爹,你别急啊!那个举报的人得了财产,也想少报。结果又被别的人给举报了,他的财产也是一半充公,一半赏给了举报者。”
东方朔又瞪了眼:“这样,你报完了我再报,一报一报再一报……”
齐鲁女抢着说:“还不是都报到了皇上的手里?”
辛苦子拍着大腿叫:“对啊!老娘,连你都明白!爹,你还文曲星呢!妈都成了智多星!”
东方朔站起来,踱起步子。“这天下人的财产,都算计到了国库,报到了皇上手里,皇上国库又满了,军队是有钱粮了,可老百姓还活不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