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时辰,街上的特色小吃店已陆续营业,杜弼进了一家烧烤店,点上十串牛肉串、五串鸡脆骨、一条烤鳊鱼、一只烤鹌鹑、两串鱿鱼和一串大蒜、一只用竹签串起来的烤茄子外加两瓶啤酒。
杜弼一摸口袋,等等不对!口袋里就剩二十来块钱了,不够啊!斜眼看着正在烧烤摊黑炭上孜孜冒油的各色食物,心慌的吞咽几口唾沫。
杜弼强作欢颜走到店门口,挺直了腰昂着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挫腔,看也不看正在忙着烧烤翻鱼洒孜然的伙计,鼻腔里哼了一声道:“烤熟点!多放点孜然,微辣就可以!我去买样东西马上就回来!烤熟点啊!”说完趾高气昂走去门去。
杜弼这下总算了明白《古惑仔》里山鸡他们三个去球场被生番的弟弟一群小混混拦住后死撑着扮凶排开众人外前走的时候一个个都不敢回头看的那种复杂心情了!心虚心真的很虚!
杜弼总盯着别人的眼睛死瞧,有点樱木花道’用眼睛杀死你’的架势,被盯者心里发毛一个个避开其射来的目光。
杜弼在大街上晃悠了半日仍毫无发现,仿似真天下无贼了!不由痛恨起老贼来――看眼睛?这他妈什么馊主意。
杜弼气馁了,坐在石凳子上生自己的气――妈的我也太笨了,竟然相信那老贼!那条老狐狸怎么会对自己说真话呢!又不是拍电视剧写小说,这么戏剧化!(后来杜弼发现贼的眼神儿确实不一样,真有股子贼色,他并不知道要偷眼里观察不能对视!否则别说贼了,警察都得被盯得发毛以为是恐怖分子啊,何况普通良好市民呢)。举头望艳阳――老天爷啊!你莫非要老子为五斗米折腰在这步行街做乞丐不成
就在小杜自哀自怜怨天尤人之际,四十米开外小广场的一人引起了杜弼的注意。
广场上搭起一个半人高的简易台子,一家婚庆摄影公司在做宣传。其上一名似模似样的男歌手一曲《老人与海》唱罢,模仿原唱倒有七、八分,看得出是有些功底的!大概是酒吧或高级娱乐场所请来的吧!然而他来错了地方,这里不是酒吧更不是哪个电视台的选秀节目,虽然一脸阴柔的人妖相朴树似的,手里抱着把吉他长发飘逸,可惜围观的近百人大一半是男性!稀落的掌声夹杂着嘘声后这位哥们低头面无喜怒抱着吉他平静的走下台去!或许他经常参加这样的演出吧,冷场和嘘声已无法再动摇他的心,然而却也磨灭了他年少轻狂的激情。几年前他也许也像某些摇滚歌手一样嗨到时砸过吉他吧,听到嘘声甚至会冲下台与那人拳脚相对,可最后受伤的是自己,砸坏了吉他还是要自己买,剩下的钱连桶面都吃不起,只能吃塑料纸包装八毛钱一包的白象大骨面。他今年大概有三十一二岁了吧!是的,他已不再年轻,歌星?偶像?那是五年前,不,十年前,那是十年前的白日梦了,二十刚出头的毛头小伙子带着满腔热情,身上的钱只够买一张去往首都的站票,暗暗发誓不成功便不再回来。是啊,一夜成名,多么的诱惑啊!唱自己的歌,让别人安静的听自己唱歌。全中国、全世界的开巡回演唱会多么美丽的梦啊!少年郎意气风发!然而事实又是如何呢?四处碰壁,音乐学院的大门都进不了,电视台门口排起的长龙比过年时候排队买火车票队伍还长,一瞧那几个标致而风骚不断向电视台导演明送秋波、短裙一公分长、旗袍开到大腿根部甚至露出里面或红色、或黑边蕾丝内裤的那几个姑娘,就知道没戏了。于是去酒吧,然而酒吧里原先的歌手们可不是善男信女,刚面试完尚未走出大门,在过道上便被麻袋从后套住头一顿拳脚棍子;于是只能去最低级的夜总会,然而点唱的全是些广东歌,还是过气n多年的老歌,一天唱几十遍‘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唱得直犯恶心,国语歌不是《小芳》就是《纤夫的爱》,自己擅长的许巍、郑钧的歌曲一首没人点,吉他好几天没碰一层灰儿。有些个暴发户款爷儿点个《十八摸》都不会唱。给个十块二十的消费还不要,觉得是在侮辱自己,更是在侮辱自己的事业、藐视艺术!
夜总会也呆不下去了,虽也有同行拿这个单子,单子上全是些低俗化的歌名儿,抱着个吉他带着劣质扬声耳麦话筒到饭店里卖唱,从这个包厢到那个包厢,从火锅店到小饭馆。一首歌十块钱,满五首还送一首。只要给钱,路边大排档也唱,几个皮肤黝黑坦胸赤膊的哥们穿着塑料拖鞋用筷子敲着碗边儿伴奏,你伴着吉他唱出的歌词完全淹没在他们高亢激扬的‘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中,这两句带有思乡之情的委婉歌词完全被他们配上了‘好汉歌’的调儿。然而自己不一样,我是谁?我的梦想是什么?走街串巷套头露面去卖唱?那绝对是万万不能的!堕落彻彻底底的堕落!
坐地铁站面前放个帽子抱着吉他卖唱?那就更是无可救药的堕落了,与乞丐无异!歌者,艺术家也!该是和文人骚客一般有骨气的,岂可为五斗米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