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傲挨近查看,一阵忙乱之后,酒吧内亮得恍若白昼,礼傲发现少女呼吸困难,嘴唇发紫,双手紧紧捂住胸部。
自发性气胸,发生在年轻女孩身上极其罕见。礼傲不及细想,迅速除下西装外套,随手丢在一边,同时半蹲在抽搐的女孩身边,探手摸了摸她的脉搏。
“自来水笔!自来水笔!”礼傲大喊,“还有,谁有塑胶手套?”礼傲迅速环顾四周,“我是医生,我是医生!”
几个人手忙脚乱掏了一阵,相继拿出笔来,礼傲接下一支。女孩上身仅穿了一件抹胸,雪白的皮肤紧贴砖红色的地面,礼傲有片刻的心猿意马,他深深呼吸,稳定心绪,礼傲找到第二肋骨间隙和锁骨中线相交处,屈指叩击数下,确定其为鼓音,礼傲准备扎刺,“塑胶手套?谁有塑胶手套?”
“我想,这个也可以?”有人略显尴尬地递上另外一种塑料制品。
旁观者忍不住想发笑,但很快忍住,人命关天,这实在不是可以随便发笑的时刻。
礼傲也不计较,急忙拔除水笔内芯,将笔管放入塑料套中,随后立即对准选定的位置扎刺下去。
女孩呻吟了一声,过了片刻,塑料套随着女孩慢慢恢复的呼吸一鼓一瘪。
早有围观者拨打了急救电话。
礼傲看到女孩呼吸趋于正常,终于松下一口气来,秉持着行医本能,他弓腰接近女孩,“不要害怕,我是医生,我会帮助你。”礼傲的话还没说完,女孩突然剧烈咳嗽了几声。
礼傲贴得很近,由女孩口中喷溅而出的液体飞溅入礼傲的眼睛,礼傲察觉女孩的口腔内似乎有出血情况,他猜测她是因为刚刚猛然摔倒磕破了舌头,礼傲完全不疑其他。
那是一个那么年轻的女孩子,年轻人可以总是被原谅的原因就是他们还来不及制造过分严重的罪恶。但显然这位少女是例外的。
礼傲始终记得那个美丽且年轻的女孩子有一双水亮的大眼睛,那是礼傲见过的最水波荡漾的眼睛,似乎随时都会滴出眼泪来。礼傲记得当他帮她做完穿刺,她终于喘过气来的那一刻,她目不转睛地凝视他,她躺在那里,他半蹲着,周围的人似乎都隐去了,只有他们两个人单独构成了一幅画儿。
礼傲不愿意相信有一双如此清澈眼睛的女孩子竟然沾染了那么丑恶肮脏的疾病。
那双眼睛简直就是湖畔仙子的眼睛,美丽之中隐藏着一股接近顽皮的邪恶,令人心悸。
事情不能仅看表面。小的时候,父母这样教导他;长大了,老师这样教导他,但最简单的道理往往都是最难学会的。
礼傲本能地以为,看起来这么美丽的女孩子理所应当是美好的。残酷的事情证明礼傲错了。
此后,礼傲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给他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少女。但他记住了她的眼睛,就像劫后余生记住了临近死亡的感觉,满满的恐惧中又带着几分刺激性的快感。
“礼傲,我想为了安全起见,你也应该去检测一下。”急诊室的同事在用餐时间碰到礼傲,用闲聊的口吻随便地说。“不过如果你没有口对口地给她做人工呼吸的话也许就没有关系。”
对,他没有给她做心肺复苏,但她咳嗽的时候把血溅进了他的眼睛。
不过——礼傲仍然不断地安慰自己,那么少的病毒数量绝对不至于令一向身强力壮的他受到感染。
不会的!不会的!礼傲在心里默念,同时双手颤抖地展开检验报告。
三个月后,礼傲做了第二次检测。这一次他彻底万念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