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文子带仲羽他们上楼去看客房。仲羽径直走到窗前探头,街上很热闹,一队骑脚踏车的吆喝着晃来晃去,还有人打着手电筒四处乱照,看来搜查开始了。仲羽喊山才:“等会你去找军师,送药送吃的,告诉他今晚主要是汉奸出动,鬼子还不清楚我们的来历。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摸舌头问清城里鬼子的情况,能打分头就打,打不过天亮前各自想办法翻城墙出去,明天上午到洞穴碰面。”山才点头,抓紧压子弹装弹匣,别人都纷纷做准备。
匆匆吃些面条后,山才走了,仲羽抓一把银圆和法币给李老板,说是先存着日后再说。李老板推却不过,只好收下,让二文子端来一盆烧饼。仲羽突然想起来,笑着问:“你家有衣裳吗,我们换换,身上行头全是抢吴家的。衣锦夜行还好,到白天不方便。”
敬斋和问农等人钻进了失修多年的土地庙后,火也不敢生,围成一堆小声交谈着等待山才。被刺刀扎伤的小兄弟叫刘书记,咬牙不吭,敬斋抱着他的头说:“好兄弟不用怕,马上山才就送药来了,我们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刘书记哭了,抓紧他的膀子。问农扒在门缝上,猛回头欣喜地喊:“来了。”
一阵手忙脚乱后,敬斋打着饱嗝问舵主发了什么令,悉知后,留下一兄弟照看刘书记,带着其余人准备一番,立刻动身。
他们出了庙,顺着墙根一个接一个地小跑,到了巷口,只见灯火通明,原来绕到了剧院后门。鬼子为了粉饰太平,依旧让戏班唱戏,这时还没散场。人多的地方最安全,好在几人衣者光鲜,手里有钱,便把三八大盖子卸下刺刀藏到茅厕顶上,都买票进去了。
烟雾缭绕的剧院里人头攒动,高悬的汽灯下,闹哄哄的仿佛全然不知刚才发生的血案,古装的戏子在卖力地唱着《铡美案》,卖香烟的卖瓜子的卖水果的在后排人群里钻来钻去,前面长凳子或椅子上坐着沉浸在戏里的,想必该是本镇的头面良民。敬斋悄悄咬问农的耳朵:“伙计,前面坐着的要是有汉奸鬼子,我们照打,乱中求胜,撤退也方便。”问农点头:“对呢,我们听你的。”然后把意思向旁人转达。
带手枪的三人在人群里挨挨擦擦钻到前排,他们的装束适合环境,也没人注意,都在看戏,谁会注意迟到的观众呢?前排中间有一两个穿黄军装的鬼子军曹,边上簇拥着油头粉面的汉奸,在连说带比画地给他们介绍剧情。敬斋寻找到开关汽灯的绳子就在舞台一角,心生一计,向问农和山才说:“我上去报堂号,你们瞄鬼子汉奸打,然后关灯,大家趁乱出去茅厕见。”
二人环视一圈,默默点头。敬斋一个箭步跳上舞台,把扯着嗓子唱戏的戏子吓得目瞪口呆。他高声喊道:“老少爷们,我们是沿江抗日义勇堂的好汉,专打鬼子汉奸,下午搞了吴拂荪,不做亡国奴!”
轮到全场目瞪口呆了,不明就里的鬼子以为是剧情需要,很内行地为中国的京剧拍手叫好。敬斋一把掏出手枪,喝道:“你妈里个逼!”甩手“叭叭叭叭-!”给了一梭子痛快,问农他们手里的枪同时开口,俩鬼子不拍手改蹬腿了。他边喊边跑:“弟兄们,打!”一头蹿到舞台边上拉灭了汽灯。
握着刺刀的弟兄们早瞄准了汉奸,左一刀又一刀地乱捅。“叭叭叭-!”夹杂着“噼里啪啦”和哭爹叫娘声,戏院里乱成一锅粥。山才摸出俩鬼子身上的东西,趁黑又各补一枪送他们回日本。
黑暗中,敬斋高喊:“弟兄们,快撤!”然后,几人在连滚带爬的人流中挤出戏院,到对面茅厕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