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年轻轻的还在美貌的头儿上就死了，这样或者还能在心里头占个巴掌大的位置。”
她知道贤妃这话所指无非是沐尧的母妃杨妃，不知怎地，却让她想起娘亲来。想她是否泉下有知，还记得她有个女儿，是否知道她的女儿如今已在这深宫之中，嫁为人妇。爹爹呢，他在世时常说待她长大成人，要亲自替她择一佳婿，却尚未待她长大成人便撒手而去，又是否知晓她的处境？爹爹心中，是否始终有娘的位置？他可曾记着那些比肩的过往？若不是娘带给爹爹的耻辱，怕是早忘了吧！背叛带来的印记，远比恩爱的情分来得长久。幼时她曾痴痴想着，若是长大了，定要嫁个情投意合的夫婿，如爹爹和娘亲般恩爱扶持，琴瑟和鸣，然而，娘的出逃告诉她，这不过是镜花水月的幻境罢了。不过七八载，娘便撇下他们父女，去同其他男子恩爱扶持，爹爹也很快同别的女子琴瑟和鸣，夫唱妇随。胤业，你的温暖和关切，又能敌得过几载？
还是不要想这些，轻轻笑了，告诉自己。都说无心之人最快乐，那就让她只想着当下，活在当下，这样情绪便又好起来。
前半天同惜春说了那几句之后，依旧是去了姜贵妃的寝宫请安，回来已是该用午膳的时间。姜贵妃又一次提起她的太子哥哥胤，似乎一直在热心积极筹划着让他们兄妹相见这事一般。姜贵妃的心思，她只猜得二三，剩下的七八分，她也懒得再去想。当然这几日殷勤她也没白献，这次姜贵妃同她说，自家亲戚，常来常往便是，倒不用日日请安，这些俗礼，是对着外人的。那便是说，她不是外人。且不去想姜贵妃这话里有几分是真，是不是真信得她，她只要知道，不用日日请安这句还是算得数的就够了。由此，心情又越发好了一分。日日对着姜贵妃虚以应承，太累。
心下轻松了，自然也有了兴致。所以才想出去走走，到御花园里好好透口气。
御花园倒不算大，大小比起那些将府的园林来，真是显不出皇家的气魄，比起苏杭的园林，又不够别致。只是在这宫里，已是很好的一处景色了。各个宫里，为了防着刺客，都见不到几棵树，场子里一空时，就显得清冷。倒是这御花园中，有太湖运来的山石，栽着些珍贵的树木，也就是靠得这些树木的珍贵不易得，来显着皇家的身份。间或还有矮矮的几丛名贵秋菊，开得正绚烂，赫然昭示着这是个寒冷的深秋。往山上去有一个亭子，正在修缮，盖了大半，还缺着一个顶盖儿没搭好，听说是原本承建这花园的官员同工匠合谋骗了朝廷的银子，案子还在处理，所以工程也暂时搁置了下来。
她心情好得很，天空湛蓝，看那黄灿灿的叶子从树上萧萧而下，铺了一地的金黄。阳光有些刺眼，她在阳光底下张开双臂转着转着，觉得热起来，还是穿多了。将披风解下来递给惜春，轻轻闭上眼，闻见阳光的味道，暖暖的，透着枯草的香味。
“主子今儿心情可大好。”惜春道。
“嘘。”她将指尖压在唇间，示意惜春不要破坏这静寂。静静的，静静的，听见几只雀儿在脚边停下，轻轻叫着。在琴馆时，她就这样，听竹的婆娑，听开满了杜鹃花的后山，百鸟在叽叽喳喳叫着。只是到了这深秋，雀儿似乎也怕冷，连叫声都小了下去，不高兴时，都懒得叫唤。
捻下一个花瓣来放到鼻间深深嗅着，也是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