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国人在提供这批飞机的时候,也提供了自己的飞行员,他们除了对日本空军进行空战以外,还担负着帮助训练中国年轻的飞行员们掌握俄制飞机的任务。要知道,e-15和e-16上面的仪表和文字都是俄文,而这些飞行员里面认识英文的人很多,但认识俄文的人却没几个,所以从上周开始,昆明的空军军官学校里面就多了两个俄国人。但俄国人的训练方法和思维方式却和美国人的完全不同,这让已经习惯美国教官的训练体系的飞行员们感到有些迷茫。
这一天,方啸云所在中队要做战术飞行训练――这是当时空战最基本的双机编制飞行,目的是让这些高级班的飞行员们进一步熟练俄制飞机的性能。四架e-15分成两批各两架起飞,方啸云和另一个飞行员已经滑出跑道尽头,这时塔台才给出信号,示意林漠和赵鹰可以开始。
在后面等得早已经不耐烦的赵鹰当即加油门起飞,但他兴奋之余却没想到,俄制飞机和美制飞机在设计上的巨大差异。他一时性急之下油门加的太猛,飞机偏向左边,直往塔台而去,在不远处看着的飞行员们都大吃一惊,如果撞上塔台,那就完蛋了!
赵鹰根本没想到忽然会发生这种事情――飞机开车(飞行术语)前那个俄国教官并没有提起要注意这种情况,而昨天第一批飞的方啸云和周志开等人也没发生过这种事,这很简单,因为方啸云他们并不会随便做这么危险的动作。赵鹰急忙猛蹬右舵,飞机“啸”地一个急转弯从左偏往右边,险险地绕过塔台。但接下来的惯性太大,赵鹰再也控制不住,e-15直接撞出跑道,滑过机场附近的水沟,滚进了旁边的农田里。
在场的飞行员们飞快地跑过去――幸好,飞机并没有受太大的损伤,不会影响正常的飞行。这时候他们才苦涩地发现原来在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包括刚从坐舱里跌跌撞撞爬出来额头还流着血的赵鹰在内,所有人都先关心的是飞机有没有损伤――这和西方空军的价值观实在是完全不同,和日本的飞行员们倒是有些相似之处,只不过中国空军是迫于现实压力,而日本人则是出自于他们的疯狂思维。
赵鹰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这架平趴在农田里的e-15,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道:“还好,没有什么问题!”但他立刻就笑不起来,要知道,在以前的笕桥的航校,发生这种事情,假若是中国教官在场,或许还会再有次机会。但如果是被美国顾问或者教官逮住,等待你的只有被淘汰,而眼前这个俄国人又会怎么做呢?
这时跑过来的那个俄国教官气的用中文大骂道:“笨蛋!笨蛋!你假若是在天上,已经被日本人打成筛子了!”
他直接冲到赵鹰面前,狠狠地两个耳光过去,大吼道:“你是不是脑子不清楚了?简直就是废物!”
这两个耳光打得很重,鲜血从赵鹰的嘴角和鼻孔里流了出来,和刚才在座舱里撞到的额角伤口流下的鲜血混在一起,让他的脸看起来有点可怖。不过现在这点打骂对这群飞行员来说,实在是算不了什么――俄国人的训练方法的野蛮粗暴是闻名的,拳打脚踢那只是家常便饭而已,他们来空军军官学校和巫家坝机场不过短短一个月,飞行科第七期的高级班学员已经只有周志开一个人没有挨过揍(和他们比起来,德国教官海因茨们的鞭子只是小意思)。在这点上,就算是在体罚士兵上面声名狼藉的中国陆军也要甘拜下风,或许,只有日本军队能和俄国人比拟。
赵鹰没有去擦嘴角的鲜血,他以一种绝望的心情等着这位俄国教官说出“退训”两个字,如果是这样,那他会选择用自己的方法来解决。但让他奇怪的是,这俄国人大叫大嚷地骂了一顿后,只是大声说道:“把飞机拖回去,你重飞一次!记住,如果还搞出这种事情的话,我会揍得你这混蛋再也爬不起来!”
但这句骂人的话却让赵鹰听起来觉得非常顺耳――这意味着自己并不会因为这次飞行事故而淘汰,甚至都不会再有飞行事故审查这些例行公事。在这一霎那,这位粗暴的俄国教官忽然变得比美国教官和顾问要可爱的多,至少在赵鹰的眼里是如此。要知道,如果遇到这种事故,虽然美国教官们不会动粗,但却会坚决地把你淘汰掉,而在这些年轻的飞行员们的选择里,他们宁愿被打个半死,也不愿就这么被淘汰。
赵鹰立刻立正敬礼,大声说道:“是的,长官!”
这位俄国教官并没有兴趣去捉摸飞行员们的思想活动,他嘟哝着骂了一句,交待当天的执勤队长注意不要再犯这种错误,直接就往休息室走去,今天练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他的任务就是教会这些中国人掌握e-15,并没有兴趣和他们谈论其他的东西。
这时负责和外籍教官交流的南宫影曦跑了过来,本来在宣传部任职的她,基本上处于无所事事状态,在空军现在这种环境里,这种部门实在是没有人可干的活。于是略懂俄语的南宫影曦在俄国教官进驻后开始兼职担任翻译――虽然两名俄国教官都会说一些中文。
或许在航校以来的耳濡目染,本来一直对飞行并不感兴趣的南宫影曦似乎已经开始喜欢上了空军和这些飞行员们,而现在飞行员们也不再把她当成“菜鸟”来戏弄。无论如何,大家都曾经看到,在大撤退的时候这位女教官并没有利用家庭的势力独自离开,而是选择和大家艰难地在一起,就凭这一点,他们已经把南宫影曦看成了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