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出去打工呗？”冯玉芝沉着脸问美凤，“那胡超这档子算咋回事？”
“妈，其实我想跟你说的就是他的问题，我想——……”
美凤吞吞吐吐不敢说出后面的话来，冯玉芝一粒接一粒地往嘴里填瓜子根本不拾她的茬，“妈，要不咱把钱退给他们吧！以后我打工再——”
“没门！”一听钱这事冯玉芝立刻提高双声倍叫起来，“吕美凤我不是早和你说了吗？自己拉屎自己擦屁股去！从我这往外挤一分都别想！”
碰钉子美凤虽早就预料到了，但心里还是很不平衡不舒服。冯玉芝见她不死心的样又来了霸道劲，“美凤啊，不是我说你，你说你都有婆家的人了还瞎折腾个啥？真要是你那婆家样样摆不上摊也行，可是你自己看看，咱别的不说光人家那小楼就得值个几十万吧？多气派啊？跟电视里那别墅似的，那样的房子是谁都能住进去的吗？要说你不懂事吧你还真就可这章来了，你咋不知道好好珍惜呢？啊？那是多好的日子？”
“再说那小轿车，别说坐，多少人摸都没摸过呢？咱方圆百八十里的村子也不算小，你见过几个出门坐轿车的？你说你咋就不知好歹呢？你去哪打工能车接车送啊？你去哪打工能住上那么好的房子？再说了你打一辈子工连个轮胎都买不来！你这不是放着福不享找罪受吗？哼，真是穷命鬼挤不进富贵窝！分不清好歹的玩意。”
骂着骂着冯玉芝来了精神头，“对了，我才想起来，是不是那个叫白一彤的扇动你出去的？我早就和你说过她不是个好东西，让你离她远点远点你偏不听，你看那小狐狸精那双勾人的眼睛，你说你跟她能学出啥好道来？远的不说就说眼下的吧，你说她也十八大九的了连个婆家也不找一天嘻嘻哈哈的一点正出也没有，就这样的疯丫头能有啥正经点子？”……
听着她这样骂白一彤美凤实在忍不住了，“妈！”迎上冯玉芝冰冷的眼神怒火顿时熄了一半，“我想出去打工那是我自己的事，和白一彤无关！你别那样说人家白一彤要是被外人听去多不好啊！”
听美凤给白一彤辩护冯玉芝气炸了把桌子上的瓜子“哗啦”一下全掀地上去了。
“嗬！真是翅膀硬了哈！屎一把尿一把我给你拉扯大了结果我还不如那个白一彤呢？吕美凤你可真行！你这心可够毒的，这么多年我冯玉芝也没啥对不起你的地方，因为个白一彤你就和我翻脸？行啊，吕美凤，有本事！真行，我冯玉芝这岁数还是活的小啊，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白眼狼！”
见冯玉芝发起火来美凤吓得又脉搏偷停了，“妈，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又冤枉你了呗？”
正这个时候门“咯吱吱”地开了，吕洪平双手抱肩哆哆嗦嗦地进来，“这天真冷啊！”
“谁让你没把手放家来着！”
冯玉芝气不顺地瞪着吕洪平，吕洪平见架式不好怕自己说错话再给美凤带来麻烦就灰溜溜地躲进屋去了，冯玉芝对美凤的训骂依旧继续着。
吕洪平靠在墙上用衣袖抹去自己瞬间纵横的老泪。做为一个父亲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欺负连句公道都不敢说也太窝囊了！他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凤啊，我可怜的孩子爸是真无能真对不起你呀！吕洪平伸出自己那双布满老茧的粗厚大手越看越觉得心里委屈，这双手给这个所谓的家任劳任怨地干了一辈子可到头来连自己想喘口大气都得看人家脸色，美凤更不用说了，三天一小顿五天一大顿从小被打到现在，孩子是在恐惧与暴力中长大的。现在还要被推给一个吃喝嫖赌的男人！吕洪平越想越觉得气不过，“不行，说啥也不能一错再错让她把美凤逼进火坑！她有啥大不了的？”
吕洪平的突然破门而出把美凤和冯玉芝都吓呆了，她们从来都没见过吕洪平眼里布满血丝的样子。
这回换做冯玉芝心神不宁了，因为吕洪平正在缓缓逼近她，“你这样看我干啥？”冯玉芝故做镇定地问他。
“玉芝，咱俩这么多年夫妻了，我希望你别把事做太绝了，把那十万块钱退给胡家让美凤出去打工吧！”
一听关于那十万块钱冯玉芝腰杆一下子直起来，“凭啥？这十万块钱是我用付出换来的！你爷俩吃我喝我这十六年得多少钱？十万都是少的！”
“那我不也给你扛了十六年活吗？”吕洪平今天也不甘示弱，一副理直气壮讨个公道的气势。
冯玉芝眼睛一瞪，“呸！我还陪你睡了十六年觉呢！”
“你！——”
吕洪平被气得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他深知论斗口撒泼就算把美凤和自己捆一起也敌不过冯玉芝。
“你瞪啥眼睛瞪眼睛？我不是说过吗大门开着呢，你今儿想滚就今儿滚明儿想滚就明儿滚！老娘不留！”
说时迟那时快，冯玉芝话音刚落吕洪平两只铁钳一样的大手就掐上了她的喉咙，冯玉芝拼命地抓挠他的脸，美凤吓得尖叫。哭喊着过去扒吕洪平的手，无奈那两只干粗活的手力量太大怎么掰也掰不开，美凤急得抱着吕洪平的腿跪下去，“爸，你快放手吧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爸！我求你了爸，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咋办呢？爸，美凤求你了你放了她吧。”
听着美凤的哭诉吕洪平渐渐把手松开，冯玉芝使劲把他推倒在地上，自己抬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杀人了杀人了！吕洪平杀人了！吕洪平要杀我……”
此时吕洪平脸上那一道道的血痕衬托着他狰狞的表情看起来真有点像个在逃杀人犯。美凤疼爱地抚摸着吕洪平那苍老的脸久久不语，吕洪平双眼含泪颤抖着把美凤搂在怀里父女俩抱头痛哭。
“爸以后咱可别干这傻事了，你说你再使点劲她早就——”
“爸没想掐死她就想吓唬吓唬她出口窝囊气，让她把钱拿出来。”
“依我看她是不会拿出来的，就刚才那样她也没说把钱拿出来啊。爸，我想如果实在不行就趁她今天不在家我四处翻翻？反正那钱本该就是我的，咱也不算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