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父海母-第56章_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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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1 / 2)

;几乎所有人都面无表情,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只有母亲的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红霞是最后一个走进饭厅的,她头上仍然包着厚厚的头巾,在离自己最远的桌角坐下来。他一直垂着眼帘,只吃了几口饭菜便起身回屋。在奶奶和四婶冬青收拾饭桌的时候,红旗迷惑不解地走到红霞的房门前,受着以往亲密无间的往事鼓舞,他没有敲门便想推门进屋,以解开心中的迷团,可直到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没把房门推开他才知道,门已被红霞反锁了。

虽然连家里的青壮劳力也无所事事,可刘氏仍然肩负着繁重的家务。最初无事可干的日子里,一家人也想用干些家务来打发时间,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的行为事实上在帮刘氏的倒忙。挣工分比男人还要多的跃进媳妇杏花曾主动争抢刘氏的纺车,以加快老人每年为全家添加一件新衣的进度,可在一个晚上她发现老人又将她纺的线穗打开了,重新旋纺一遍,这样比直接从棉絮里抽线更加麻烦。事后,杏花将自己纺出的线穗与刘氏纺成的一比才知道祖母重纺一遍的原因,刘氏纺出的线穗线绳细而韧性十足,且找不出哪怕是细小的一个线疙瘩,而自己妨出的连次品都算不上。

同样的情况冬青也遇到过,她将刘氏裁出的布片缝成衣服的第二天就被婆婆又拆成布片;她将刘氏制作好的鞋底和鞋邦串连成鞋子刚一会儿却被婆婆折开了。她也是与老人的活计相比较才发现自己营生的粗糙的。

闲下来的男人们争着担水浇灌院子里的花草,到头来却发现刘氏正费力地用铁锹挖一条通往院外低洼处的沟渠,以便让多余的积水流出去。这使得全家人撒手家务,女人们只帮着老人准备一日三餐,花则主动承担了照顾刘氏从鸽场抱回的婴儿的任务,虽然很长时间她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来历。

而男人们则饭碗一扔便外出闲逛,象往年上工一样直到吃饭才回家。

对此,刘氏不闻不问。她之所以忘记自己已七十多岁的高龄仍每天颠着小脚操持家务,既是因为年复一年养成的习惯,而更重要的是缘于不愿在儿孙们面前流露衰老的倔强本性。这恰恰是老人在痛苦中挣扎的根源。

事实上,近段时间她一直忍受着自责带来的折磨,虽然她的心事从未向人透露过也没有表露在脸上。她几乎每天都能见到死在自己家院外的年轻人林唯高。小伙子仍然抱着那台手风琴,眼里满是绝望的怨哀。

在林唯高那天夜里目光呆滞地抱着手风琴走出红霞的房间跌跌撞撞地走出邓家院门之前,她感觉这对年轻人已毫无障碍地走近了结合的门槛,她甚至开始准备二人结婚的衣服了。这是刘氏盼望已久而即将变成现实的夙愿。这个夙愿象块石头似地在她心头压了十多年。她之所以用不同于村人的积极态度接受城市建设对蛤蟆湾子刚刚平静下来的生活的冲击,完全是为了这个夙愿的早日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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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奇怪举止很长一段时间来让家人和全村人所不解,不仅第一个安装了一直被自己视为洪禽猛兽的电灯谁都知道因为兆富的死老人对“电”有着刻骨的仇视,还象好奇的孩子一样对电影、电话这些洋玩意饶有兴趣,而更重要的是她对侵入蛤蟆湾子领地的外乡人表现出的极大热情--这些完全是因为红霞的缘故。

多年前,她便固执地认为姑娘的姻缘不在这片日益碱化的河父海母之地,而以蛤蟆湾子为中心的县城建设开始后,她发现竟然有那么多举止高雅可与红霞匹配的年轻人。

这如同在老人绝望是点燃的一道希望之火。她带着孩子们在建设工地闲逛时,向每一个看上眼的年轻人发出到自己家做客的邀请,并为这些素不相识的人精心地准备丰盛饭菜。她这样做目的仅有一个,那就是盼望着他们其中的一个早日走进红霞的心里。为此,她根本听不进小儿媳冬青的劝告,为自己心中夙愿的早日实现我行我素。

事实上,她是家里第一个发现红霞和林唯高之间产生微妙关系的人。林唯高第一次与红霞说话,她和红霞的心一样慌乱,当她清晰地看到红霞脸上泛起的红晕时,感觉自己满是褶皱的双颊微微发烫。两颗年轻的心的日益靠近,她心如明镜。

也正因为此,在湖南小电工因摸一下孙女水水的头发而猝死的种种传言传进她的耳朵里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将水水的一头秀发剪掉了;而兆禄事件发生后,她采用了最为绝情的做法--划清老三与邓家的界线,尽管她常常深夜里为兆禄的安全而难以入睡。她絮絮道道地一遍遍向林唯高说明有关水水的传言纯属乌有,兆禄与邓家已毫无关系的目的也仅有一个,那就是希望不因两桩事情的发生而影响林唯高和红霞的关系。也正是从那时候起,她开始满心欢喜地准备两个人结婚的衣物的,因为年轻人的表情已告诉她,即便面对死亡林唯高也绝不会改变追求红霞的初衷。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苦心积虑的努力换来的竟是一场人力无法阻止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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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林唯高的死全部归罪于自己:一个与邓家毫无关系的年轻大学生,要不是被一个令人无法看透的圈套所盅惑,也许现在象他的同伴们一样正快乐地生活着,而现在却已成了被风吹得无影无踪的灰烬。受着这种自责的折磨,她清晰地看到怀抱手风琴的年轻人每天都尾随着自己,用一双眼睛无声地诉说怨哀:她择菜的时候,林唯高蹲在她的对面;她烧火的时候,林唯高坐在灶堂边;她睡觉的时候,林唯高站在炕下,就连她一瓢一瓢地浇灌院子里花草的时候,年轻人也站立在花草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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