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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看得一看。

秦羽飞心里念着逍遥游,嘴角淡淡带起笑来。彼时年幼,只晓得母亲辛劳,自个儿唯有读书上进,方能报这三春晖。但脑中总是不由得显出一张带笑的脸来。真如三月桃花,五月嫩荷,直叫人看进眼里,刻在心上。但总不得尽如人意,母亲甚麽都不说,只是水井旁的咳嗽声,一声还比一声沉。总有聚散两时,不免唏嘘感叹。便是那年春暮,亦是雨声缠绵。那人坐在车上,含着眼泪,似是在说:羽哥,你便是当真一日登了龙门,也别忘了我才是。

记得自个儿似是想要上前,却硬生生压住步子。终究不曾有一言相告,也便是万言难表其情。

如今便是多年前的事儿了。

秦羽飞抬头看看天,只得淡淡一笑。转过身去,却见街角处行来一人。一身青衫如水墨画中的仙人临世,乌发垂在腰际,一柄油伞遮了大半个身子,看不见脸。正慢慢行来,一双青靴沾了些水点,薄薄带着些寒意。

秦羽飞愣了一愣,便侧身立在街边,想让那人过去。行过身侧时,秦羽飞不觉抬头看了一眼,却瞪大眼睛,不能言语。

那双清灵之眼,宛如银河璀璨,那张微抿薄唇,直如玄鸟凝噎。雨伞斜横,点点飞雨落在肩头发梢,只是通身如笼在层纱雾中,辩不得东南西北。

那人见有人看住自个儿,便也转过头来,见是秦羽飞,便也一愣,随即淡淡一笑,颔首为礼。

秦羽飞不知为何心头狂喜:“春哥儿!”

那人面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看着面善,奈何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兄台了。”

秦羽飞深吸口气,勉强挤出个笑容来:“春哥儿,咱们在街上见过。”

春哥儿似是惊讶之极,这便又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方笑道:“我认得公子了,上次在前街儿胡同见过,时有另外两位公子在呢。”便又转头望望,“似乎今日只得公子独行。”

“在下姓秦。”秦羽飞尽力克制自个儿。

春哥儿便笑了,伸手将伞递了过去:“秦公子若是不嫌弃,这便请到舍下小坐避雨。”

秦羽飞心中一动,便颔首:“本不该扰,奈何雨来不由人,只好叨扰了。”

春哥儿便不再多言,只是将伞递过去些。秦羽飞一时也不知说甚麽好,这就默默跟在春哥儿身侧。两下里无话,只听得雨点落在伞上,滴滴答答不知扰乱了谁的心思。

行了一段路,秦羽飞随着春哥儿转过几个弯,就见巷子尽头一座幽深宅院。周围并无其他住户。春哥儿转过头来笑笑:“寒舍简陋,还望见谅。”

秦羽飞看着他的笑脸,不知该说甚麽好,还算里边迎出来个伶俐少年解了他窘境:“春哥哥回来了?怎麽也不说一声,自个儿就出去了?”便又望了后首一眼,“诶?有客人?”

春哥儿见他也是一愣,随即露出笑来:“冬景儿,你怎麽来了?”

“还说我呢,你倒是好,有栾哥儿帮着你,我可就惨了——”却又挤挤眼睛,“那是新来的?怎麽看起来傻乎乎的?”

春哥儿一捏他的嘴:“好没道理,那是秦公子。”

冬景哎呀了一声,忙的抓抓头不好意思道:“这可对不住。”就又忙的迎他进屋。

秦羽飞却还愣着,方才春哥儿面上那一笑,与记忆中那人竟是一模一样。终于晓得为何春哥儿看着自个儿笑时为何觉着怪异了。

笑时自然是温文尔雅,但寻常的笑,是自嘴角先起,慢慢往上,却似筋疲力尽的老人家,到了面颊就停住,进不了眼睛里。但方才他看着冬景的时候,却是自眼中先温暖起来,再如融冰一般荡漾至嘴角。

春哥儿回过头来喊了一句:“秦公子还不进来麽?”

秦羽飞不由提步跟了进去:“就来。”

春哥儿淡淡一笑,便微微欠身,含笑引路。秦羽飞望着烟雨中的屋檐青砖白瓦,脚步便往里去了。

诸位看官,预知这后事如何,且听下回“辩不得真假并深浅识不得爱恨与离愁”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扭动扭动,你们对春哥儿的名字有意见咩?信春哥,不挂科!

第五十六回

词曰:

柳湖水涨几深。不见当年微翠。便想回身寻去,奈何暮色沉沉。

月斜西楼,落下层层清影,摇曳清香阵阵。不觉忘年岁。

酒香入梦,未尝便已飘渺。拂晓迎风,便听钟楼三响,渔网虾娄,烟雨独立舟头,蓑人已自醉。

诸位看官,上回书说到这秦羽飞在路上巧遇春哥儿,因着下雨的缘故,春哥儿便请秦大官人至自个儿住地小歇。不想却遇上冬景来看自个儿,只得三人一同进了屋中。

秦羽飞心里纵有百千个疑问,却也只得暂且压下。进了屋中,便见当前一个影壁,转过去就是正堂。望着是寻常人家的样式,也无甚特别之处。引路的春哥儿并不停步,引了秦羽飞顺着游廊直至垂花门前。待得转入门中,秦羽飞不觉一挑眉头,一个好字脱口而出。

便是一间小巧的三合内院,前头儿南向就是正屋上房,一色儿的梨花木细刻,屋檐上吊着的风铃倒是有些南方风情,一阵风起便闻零零之声。估摸着是因为人少的关系,南房并未建,但东院西院含着跨院、书房院,并着围房院一应俱全。院内有抄手游廊连接各处。当中便是庭院,植树栽花,松柏郁郁葱葱,桃树枣树一身繁华,槐树青翠欲滴;搭起的架子上密缠枝蔓,葡萄紫藤缠绕蜿蜒,秀丽多姿。下头儿置了石桌椅。春红柳绿方过,今夏浓绿清香,可想秋天时果实累累,,便见冬日银装素裹。当间儿一个大金鱼缸,上头雨点泛起涟漪,端的是多情惬意。再闻此刻雨打芭蕉,流水似的柔光淡淡的笼在雨雾之中,万事都像要化在里头儿一般。正是:

琅琊福地应如是,高堂华屋不过此,若得心头好时节,何记无谓凌云志。

说话间进了屋,秦羽飞便见上头两张太师椅,当中挂着消夏快意图,面前瓶子里插着一支荷花,并无熏香,但鼻中就是清馨盈盈。博古架上随意放了些小玩意儿,倒也别有趣味。秦羽飞暗自打量着,心里嘀咕。

春哥儿回过身来款款一笑:“秦公子身上都湿了,若不嫌弃我这儿腌臜,这便请内堂沐浴更衣吧。”

秦羽飞连忙拱手:“如此怎敢?”

冬景眨眨眼睛:“我看也没甚麽,秦公子你身材和春哥哥也差不多。就这麽办吧。”说着便下自去交代了。

秦羽飞不免尴尬,春哥儿看他一眼道:“我这弟弟不懂事,若是得罪了秦公子,还望海涵。至于衣裳这些,赶巧儿的先前作了几件,想我一个人哪儿穿的了这许多?公子还请安心。”

秦羽飞不觉惭愧,但心里生疑:“方才那位是令弟?果然灵秀非常。”

春哥儿看他一眼笑道:“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互相照应罢了。”

秦羽飞看着他还想说甚麽,奈何下人进来请去沐浴,只得随了冬景去,回过头打量一眼,却见春哥儿似笑非笑瞅着自个儿。

到了隔壁厢房,冬景亲自伺候着秦羽飞更衣沐浴,秦羽飞觉着不好意思,连连推脱了。冬景倒也不勉强他,只管立在屏风外头与他说着话,解他尴尬。

秦羽飞泡在水里,只觉着浑身暖起来,便问道:“你那春哥哥…”却又踌躇。

“你说春哥哥啊?”冬景很是活泼,“他不是我亲兄弟,但比我亲哥哥不晓得好多少倍呢!若不是他照应着我,只怕早就死在那里也未可知。”

“死在那里?”秦羽飞一愣。

冬景在外头儿瘪瘪嘴:“这里的事儿还用说麽?自然是没脸子的下作家伙方才能活得长久。起头儿的时候儿我就是想不明白,家里穷我自是晓得的,要卖了我,我,我也明白…只是,到底是亲兄弟,他们还真下的去手…”

秦羽飞听着一皱眉:“便是卖了做奴仆也可赎身的,更何况,到底一母同胞,当不至于恩断义绝…”

“少一个便可少分一个,秦公子啊,这你懂了吧?”冬景闷声道,“更何况,爹娘在的时候儿宠着我些,待得他们去了,我便是该来还债了。”

秦羽飞默默不语,冬景想到自个儿身世了便也不言语。过一阵秦羽飞收拾好了起身,冬景方又捧了簇新的衣裳来替他换上。

秦羽飞轻声道:“你与那春哥哥是哪儿人呢?”

冬景瘪瘪嘴:“我是海宁人,与春哥哥是在福建遇上的,听以前人说他是陕西人,他自个儿倒没说过。且他说话便于当地一般无二,我可就不晓得了。”

秦羽飞听着陕西二字心头突地一跳:“冬景,春哥哥叫甚麽?”

“便是叫春哥儿,我乐意叫他春哥哥罢了。”冬景替他整好衣冠,笑呵呵一拍手,“这便成了。”

秦羽飞忙拱手道:“有劳了。”

冬景就拉了他出房去:“春哥哥以前在福建的时候儿便很出名了,可惜出头的椽子先遭殃,有人不对付他便…还好遇上了李公子搭救,这才入京了…”却又抬头看了一眼秦羽飞道,“秦公子,你不会心底里看不起我们吧?”

再是傻子也看得出他们是做何营生的了,秦羽飞非但不觉腌臜,反是觉着心痛:“你们便是吃苦了…”

冬景似是微微一愣,却笑呵呵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秦公子无需难受,以后对春哥哥好些,少叫他吃苦——”

“甚麽苦?”走廊另一头脚步声传来,并着春哥儿的声儿。

冬景立即将手放下来,笑嘻嘻迎上去:“春哥哥——”

一身水色青衫,脚踏玄色软鞋,手上捧着个杨木托盘,一双眼睛淡淡瞅过来,不是春哥儿又是谁。此刻沐浴过了,头发微微湿着,便不梳髻,只斜斜扎了垂在腰际,更衬得清亮亮的眼,红郁郁的唇儿。

冬景闻了闻:“姜汤!”说着低头就要喝,“春哥哥就是好,晓得我先前也淋了雨——”

春哥儿只管一抬手拍在他脑门子上:“你这小家伙还不住手!这是给客人做的!”

秦羽飞不知为何,叫那“客人”两字扎在心上,只得苦笑道:“春哥儿客气了,叫我名字就好。若真是客人,头回子上门还得下拜帖带礼物呢。”

“礼物?”冬景回过头来眨着眼睛,“我要吃五福居的糖栗子糕!”

春哥儿哭笑不得:“柜子里还有几块,还不快去?当心一会儿猫儿叼了去,看你找谁哭!”

“当真?!”冬景又惊又喜,这就奔了去。

春哥儿无奈的摇头笑笑回过身来:“秦公子还请里头儿坐。”

秦羽飞入了厅里坐下,喝着姜汤心里却想,这个春哥儿一口官话倒是说得顺流,若非听冬景说的,还以为他当真便是京城人氏。这就又生疑,可当真是他麽?这就踌躇着如何开头。

春哥儿只管眯着眼睛望他笑,也不言语。

两人这便静静坐了,不一刻喝罢了姜汤,春哥儿起身自收拾了,就又过来敬茶。斟了三分之二,双手奉上来笑呵呵道:“请用茶!”

秦羽飞这就微微欠身,双手接了茶道谢。却不觉手指触到春哥儿指尖,只觉着一片柔滑,不觉低头望来,就见凝脂似的皮肤微微带温,也不晓得是茶水暖身,抑或是人自暖心。

秦羽飞深觉孟浪,忙的缩了手坐下喝了一口。春哥儿只管微微一笑,似是不在意道:“秦公子,上回子见着您的时候儿,似乎在找甚麽地方可是?”

秦羽飞定定神放下茶杯道:“原是寻个落脚的地方罢了。”

“秦公子是行商?”

“怎麽,春哥儿觉着在下满身铜臭?”

春哥儿掩口一笑:“怎会?若然是,定也是儒商的了。”

秦羽飞看着他面孔,硬生生压下伸手触碰的欲望:“春哥儿是哪里人?”

春哥儿斜斜望他一眼:“便是福建人。”

秦羽飞深吸口气:“原来如此。”

“怎麽?”春哥儿似笑非笑看着他,“果然是南蛮麽?”

“怎会!”秦羽飞连连摆手,“不过是觉得春哥儿温婉却又坚韧罢了。”

“温婉?坚韧?”春哥儿呵呵一笑,起身替他上了第二道茶,“想秦公子聪慧过人,自然也猜到春哥儿是甚麽人了,若是觉着腌臜便罢了。横竖也是春哥儿孟浪,不顾身份体面的硬拉了秦公子来。”

秦羽飞急急道:“可不敢,在下并非这个意思…这不过,见着春哥儿觉着可亲罢了。”

春哥儿呵呵一笑回了座:“可亲?这话便是好多意思呢,秦公子还是说清楚吧,免得春哥儿胡思乱想的。”

秦羽飞面上一烧,便垂目道:“他年我有一故交去了福建,从此杳无音信。彼时在下窘迫不堪,这就与友人失却联系。如今薄有所累,便是挂念故人了。”

“那位故人大约与我长得极像吧。”春哥儿毫不在意笑了,“人有相似,若是当真很像,倒是春哥儿的福气了。观秦公子神态气度,定不是一般人了。只是不知…”

“甚麽?”

“不知秦大人与今科——”春哥儿见他已然颔首这就住了口,抚掌笑道,“原来真是秦大人,如此便是小人招呼不周了。草庐能得大人垂青,当真蓬荜生辉。”这就扬声道,“交代厨房用心做些陕西口味的来,今日是贵客临门了。”

秦羽飞觉着有些窘迫,却又舍不得走。好在此刻雨非但不见停,反而更大了些。

春哥儿陪着他闲话些诗词曲赋,又问了些平日的公务,只听得啧啧称奇连连赞叹。秦羽飞心里这便定了下来,心道,多半不是的。记忆中那人腼腆内向,说句话便红了半边脸,哪里是眼前春哥儿这进退得宜的样儿。却又有些悲哀,果是逝者如斯夫,不得还。

冬景陪着他们吃了便饭,饮了些酒。秦羽飞原想告辞,奈何雨不见停。春哥儿便亲自挽留:“秦大人,如今这雨看样子不到入夜是不会停得了,若是不嫌弃,便在寒舍将就一晚。小人叫管事的去贵府取了官服来就是。”这便有个中年模样的人来问地方。秦羽飞本也不想走,这就顺水推舟留了下来。

用罢饭,冬景却露出倦色来,春哥儿便叫他先去东厢房歇息,自个儿便送了秦羽飞去西厢房。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些闲话,听着雨打树然有情。

进了房,春哥儿替他推开门:“秦公子请。”

秦羽飞便要进去,不想脚下叫地上铺的毯子一勾,不由自主就往前倒,正好扑在春哥儿背上,两人便摔了下去。一阵天旋地转,还好不十分痛。秦羽飞忙的撑起身来想要致歉,却见昏暗的屋内春哥儿一双眼睛亮堂堂的,这便愣了。

诸位看官,这秦羽飞与春哥儿便又有甚麽,咱们下回“梦他年折柳依依恨今朝云水深深”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唱】江湖情,再讲当年情~~~~~~~~

咳咳,小老儿献丑了,摇扇退。

第五十七回

词曰:

山上重楼绿映红,红霞万丈粉黛浓。浓情转眼随风去,去过楼重群山空。

诸位看官,上回书说到这秦羽飞因着机缘巧合,落雨遇着春哥儿,便受邀去他府上避雨。眼看用过晚饭还不见停,只得宿在春哥儿处了。

春哥儿亲自引了秦羽飞去西厢房安歇,谁知进门时不及掌灯,秦羽飞便叫地上毯子绊了一下,压着春哥儿两人齐齐倒在地上。

秦羽飞道声不好,正要起身,却见身下春哥儿两只眼睛亮堂堂的看着自个儿,这就愣了。不觉伸出手来摸他面颊,只觉着滑不留手,这便不觉沿着往下,抬起他下颚来,慢慢俯身下去。只觉着鼻端闻着悠悠香气,忍不住贴着他颈侧深吸一口气。春哥儿不觉缩了一下身子,秦羽飞情难自禁,不由转头亲在他唇上。

那双唇柔软,便如春暮桃花。只得轻轻一触,生怕惊落美景。秦羽飞这便抬起头来看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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