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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太后炯炯的目光,翠奴虽然脸上镇定,心里没来由的慌乱起来,手里紧紧拧着手帕。“你如今已经贵为皇上的嫔妃,无论是身还是心都只能系于皇上一人,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太后一字一句的说着,看着脸色苍白的翠奴,低低的叹息道:“年轻的时候,心思难免比别人多些,定不下心来。类似这样的阴谋防得了一次防不了第二次,为了以绝后患,那个人就由哀家代你处置了吧!”太后的声音不大,却如炸雷一般震得翠奴花枝乱颤,“不!”她低呼了一声跪在太后面前,抱住她的腿:“太后娘娘,求您看在奴婢服侍您也算尽心尽力的份上饶过他吧!”泪水不可遏止的喷涌而出,不,她宁可自己死也不要他死。“妾当做蒲苇,君当做磐石,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七夕夜,双双对着明月许下的诺言,言犹在耳。她已经辜负了他,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为自己所累?“要是他对你仍然有痴心妄想,抑或你对他还存有一份情心又怎么办?”太后嘴角冷酷的向下微撇,与她背后端庄慈祥的观世音形成绝佳的讽刺。翠奴愣了愣,咬牙切齿道:“奴婢对他是早已死心,不然今晚就不会到太后您这里来。至于他,奴婢会让他断了这个念想!”凄楚的笑容看得人心酸,太后不知道是不是被感染了,还是别的什么,看了她一会,才叹了口气:“好吧,就再给他一次机会,你的表现哀家拭目以待!”
空旷寂寥的宜珍园中没有一个身影,只有旁边生机勃勃的花木,还带着几滴纯净晶莹的露珠,时不时地从碧绿的叶片上滑落,滴到从砖逢中执着蔓延的杂草上。
原本距离约定的时间就已经过去很久了。靳汨才走进来,他是刻意来迟的,他那么想要见她,收到她想要见她的信笺那一刻,他的心几乎就要跳出来了。可是到了园子外面,他又犹豫了,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副统领,而她已经是皇帝的茺妃,一个是臣,一个是君,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刚想要坐下来,却猛地有一件意外的事物,落入了他的眼中。
那是一方粉红色的锦帕,留在身侧的石凳上,在一片孤零零的暗青和银灰的色泽之中,分外的惹人注目。那娇嫩的颜色如同是一朵最单薄的花朵,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靳汨伸手拿起那一方锦帕,上面金丝彩线刺绣着娇艳的玫瑰,那是翠奴最喜欢的花。是她吗?难道她已经来过了?他猛的站起来四处张望,希望可以发现佳人的踪影。可是除了憧憧树影外,什么也没有。靳汨摇了摇头,也许只是自己痴心妄想而已吧。也许这方锦帕也只是不知道哪一个宫妃无意之中掉落的物件而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细密的春雨笼罩了园子,闪亮如牛毛一般的银丝从天而降,打在枝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园中弥漫起一层水汽。靳汨失魂落魄地想要走出园子。这时候,垂花门那里却传来急促细碎的脚步声,靳汨下意识的把手中的帕子塞到衣襟里。
进来的是一个一身水蓝曲裾儒裙打着伞的女子,正低着头四处寻找什么。“你是谁?”靳汨开口道。那女子想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着了,往后退了一下,才抬起头来。簪花微颤,粉面桃腮,恰似出水芙蓉,显得楚楚有致,惹人怜爱。欺霜赛雪的手腕衬着乌木的伞柄,一把精巧的苏州纸伞在微寒的细雨之中为她撑起一处洁净的领域。“你是?”靳汨觉得这个女子好象在哪里见过,有几分眼熟。“回靳大人的话,奴婢是重华宫的宫女苏亚兰”那女子向他行礼道。原来是丽妃的侍女,怪道有几分面善,上次去抓蛇的时候曾经见过一次,只是当时人多没有太留意。“请问苏姑娘,深夜到此何事?”靳汨拱手道。“下午我家主子游园的时候,不小心将一方锦帕落在了园子里面,可巧那是主子的爱物,所以奴婢趁主子歇下了,再一路寻来。既然靳大人已经巡视到这里了,不知道看到了没有?”亚兰嫣然一笑,两颊现出深深的梨窝,甜美可人。靳汨怔了一下,原来那帕子是丽妃掉的,他的心莫名的痛了一下,果然是自己一厢情愿。他苦笑了一下,才慢慢的从怀里摸出那方温热的锦帕:“可是这个?下官刚才捡到的。”“是,正是这个!皇上赐了我家主子十方这样的帕子,可宝贝得紧那!”亚兰从他手上接过帕子欢喜道。“奴婢多谢靳大人了!”亚兰向靳汨福了一福。“这是下官份内事”靳汨淡淡的点点头。“靳大人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一些不应该存在的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变成弥天大罪的证据,所以无关紧要的东西还是不要留着的好。”亚兰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轻缓的说着。靳汨蓦然颤抖了一下,难道她看到什么?靳汨愣愣的看着这个看似娇弱的女子,努力想要从她眼睛里看出什么端倪来,却不小心掉进一汪清澈的深潭。亚兰没有理会他复杂的眼神,笑了笑,“那奴婢就先告辞了”翩然远去。
那一抹纤细的身影隐入了花木深处,轻灵的声音还萦绕在耳畔,朦朦的春雨下的缠缠绵绵,无休无止,靳汨呆呆的站在那里,细密的雨丝沾湿了他的衣服,直到一阵寒风吹过,他才猛地惊醒过来。望着亚兰原去的地方看了看,也转身离去了。
“主子,那个熙宝林没有去宜珍园。”犹豫了一阵子之后,素秋还是实话实说了。“那她去哪里了?”贵妃阴沉的脸色吓了素秋一跳。她壮着胆子道:“她去了太后的康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