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依然热闹非凡,各种传闻轶事在这个地方妙口生花,凤芝自从嫁给吴畏,她的话题一直是这里很有份量的谈资,大多都是羡慕赞誉的口径,凤芝自己也感觉仿佛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吴畏为人细致,在省城农业大学大代培,心里也不免对身怀六甲的老婆牵挂着,只要时间许可,都会匆匆地赶回来看一眼。凤芝更是恶心,一旦看到老公回来就担心他会马上回去,每一次都是用的眼泪渲染,特别是到火车站乘车回学校,叫她不要送,她一定要送,到了站台,又像是生死离别,吴畏被她折腾的无所适从,终于有过一次带她到省城玩了一个星期。一年多的学习,吴畏算得上是品学兼优的学生,大学有关部门都有意愿把他留下做更全面的培养。可吴畏放弃了,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作为父亲,有责任要让老婆孩子过的更好、更安宁,何况丈母娘家精力也有限,不能老指望她们照顾,他义无反顾地回来了。到‘知青办’报道后,命运出现了另一种走势,他被意外地通知到公社开会,做梦都没有想到,从那里呆了两个小时出来,瞬间变成了公社的专职植保员了。
为这事大队支书颇有微词,还好他心理不平衡并不是针对意外升迁的吴畏,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公社干部,他认为吴畏毕竟是他们村的知青,要提拔,按情理总得和他打个招呼,这样一下子从空中掠过,把一个有头有脸的大活人晾在一边,自己这个书记还怎么当。
吴畏也算有心计,自己无意跳跃龙门,并没有乐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他还是几次买烟酒上门致谢,他从来没有小看这位‘地头蛇’,老婆和她的家人都在这个地盘上呆着,很多事还要靠他照应。
人家几次登门感谢栽培之恩,支书这才使失落的心理,捞回了一点为人之上的感觉。
吴畏精力充沛,到公社上班,每天行程安排的很满,除了开会,就是走访公社基层,去了解生产队的植保情况。说来也巧,今天他骑着自行车到桃村,在路上看到浩浩荡荡地一行人,前后七八辆自行车压阵,中间十几人农民样子的人推着独轮手拉车,车上都叠装着不知其数的蜂箱,更邪乎的是,推着自行车的人都戴着红袖标。
吴畏注脚打听才知道,这是‘打办’执行公务,说杨家酿蜜私卖,破坏国家的统购统销政策,所有器材暂扣。
刚接受植保知识进修回来的吴畏,看到‘打办’愚蠢的行为哭笑不得,一般的农民都知道,蜜蜂和农作物唇齿相依,很多植物都是靠蜜蜂传授花粉才得以结果,这么大规模的蜜蜂养殖停下了,那不是贻害一方?吴畏马上停下车,找他们交涉。
和这些五谷不分的‘冷血动物’渲染了一番科学知识,可‘打办’他们的回答,差点没有把吴畏噎着,有一个高扯嗓门说:“宁可社会主义的苗,也不要资本主义的草!这是我们市管会的决定,任何人不能干预!”
吴畏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但更有他的火爆性格,每天在老百姓的当中,他们的疾苦历历在目,很多农民都是靠自留地经济作物谋生,瓜果树木结不了果,那些指望出产的农民不就残了!你们这群人吃国家供应的当然可以在一旁唱高调。
吴畏没有退却,他拿出公社干部的威势,说:“投机倒把怎么处理我不管,但不能没收他们的蜂箱,这些蜜蜂是属于这一带的老百姓的,老百姓作物不能没有它们!”
‘打办’有些下不了台,他们也怕影响威信,一定要没收蜂箱,还要把它拍卖掉,把钱收缴国库。
吴畏有学识,他清楚地知道,养蜂是技术性很强的工作,这个事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这一家有这么大的养蜂规模,肯定有着上百年经验的积累,幸好自己到省城农大培训一年多,要不然也不知道蜜蜂会和人类这么大的关系。他扶着自行车,在机耕路上‘横刀立马’,这些车根本过不去。打办这些人也够损的,没收人家的养蜂器材,搬运的这些人还是杨家自己出钱请的,陈省也在其中,他很机灵,推着独轮车,没少往前面观望,看到有公社干部帮他们撑腰,他马上伙同几个亲戚停下了车,赖在路上不走了,谁都知道这些东西拉到‘打办’仓库,出来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