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畏的父亲是车站一个小工段长,早在几个月前,就因为儿子没有在回城工作的名单之列跑过‘县知青办’,询问管事的干部,为什么儿子表现那样优秀,却没有被大队推荐?
“知青办”也有吴畏先进事迹的存档,早先还为这个事专门问过来参加‘知青’工作会议的村支书。可村大队有他们的打算,认为新的知青刚下放不久,必须有优秀的老知青‘传、帮、带’,所以要把吴畏留下来。
‘知青办’对村大队支书的做法很理解,面对吴畏父母的投诉,他们只是用一句话敷衍:“村大队没有推荐,总有他们的道理!”
吴工段长很是无奈,他知道‘知青办’是个‘衣服角’能砸死人的‘衙门’,在那里工作的人,都是掌控别人命运的‘活阎王’,他们不会来和你深入地解释政策方针,一句话就把你打发走了。
这些日子吴段长很想找村大队干部询问,支书和大队长早有默契,把别人留在农村情理上是有点过不去,他们不会自讨没趣,一律采取回避策略,总让你找不到人。极端无奈的吴段长只能对儿子数落,碰到了就说:“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去死吧!家里的脸面都被你败光了!”
其实,父母的做法绝对欠妥,本来吴畏就很自卑,家里又给他这样的压力,搞的他像一个举目无亲的人,这样的心情难免会做出极端的行为。
他们不是本地人,因工作需要来到五亭车站,这样的家庭在那个时代算是上流阶层,平时到五亭街市上买菜或办事都显得心高气傲,就是这次儿子没能回城搞的这个家有些不自在。
也佩服这位大队支书,在这节骨眼上他却找上门帮他们儿子说媒。
生活总会碰到很多意外,村支书突然出现在家里,吴段长可不敢含糊,儿子在他手里,就好像一条横放在砧板上任其斩剁的鱼,心里再有情绪也绝对不能怠慢这位‘地头蛇’,进门后寒暄让座的那些客套,连见多识广的支书都没法消受。
支书是复退军人,理论水平颇佳,一开口就把吴段长说的服服帖帖,他知道吴段长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他儿子能返城工作,所以刚一坐定,就说:“吴段长,你对我们的工作有意见吗?”
吴当然说:“哪里,没有,没有!”
“您在说假话,怎么可能没有,这次你儿子没回城,你肯定很有想法,其实吴畏真的很不错,但为了能更好地为革命工作,我们也会量才而用,参军、上大学比回城弄个工作干干要强得多!”
吴段长听到这席话豁然开朗,这是一种恩德,可高兴了没一会,支书接下来的话差点没有把他噎着,他没有想到自己如此优秀的儿子,会和农村的姑娘谈恋爱,更可气的是支书满口的赞诺,什么‘吴畏很有眼力,这姑娘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标致,干活能收,红五类的成份,是打着灯笼都没办法找的好媳妇!’
这样的尴尬还真需要好好地掂量,文化大革命中,他知道这个问题的深浅,绝不能轻易地回绝这个事,如果一意孤行,说不定会有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国策的嫌疑,会被对立派无线上纲,扣上‘现行反革命’的帽子。慌乱中,他反应得还算得体,支书面前不能回绝,在自己儿子面前总可以发号司令,他很有底气地说:“好的,我叫儿子回来了解一下,赶明再去拜访你们!”
支书走了,吴段长十万火急,骑着自行车找到在田间干活的儿子,看到他头戴草帽,光着脚,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衣服,在田里收割晚稻。
吴段长又心疼、又生气,把他叫在一边问道:“谈恋爱是怎么回事?”
父亲突然造访田间,吴畏表情麻木,也知道自己闯下淫祸,这样的责问迟早要发生,他本不想回避事情的本身,但又想避免和父亲直接冲突,有意把话题引开,说:“村大队支书昨天和我说了,不叫我回城工作,是为了让我上大学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