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为心声,有些话一定要说,但即便你可从容表达自己心意,听在别人耳中,转入别人心中,未必就是你的本意了,误会因此迭生,祸从口出,于是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我还有那么多关于人生的体悟来不及传授给喜眉,总认为她还小,还小,不必心急,多让她混沌几年,人都是因为混沌而快乐的,我不曾料到我会走得这么早,又这么匪夷所思。
当第一拳以蜂蜇般的速度刺向我的胸口的时候,我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胸腔内整个儿激荡了一下,第二拳更快,就像第一拳还没打完,又朝前递了一下。穴蝠是我一手豢养的,我知道他们拼命时的劲头,就算是强弓射不透的重甲也能被他们一拳打穿。毫无章法,却至烈至毒的打击方式,令穴蝠成为真正的杀人利器,我则像一个铸剑的人,最终死在了自己的剑下。
当我抛不开情义重负,答应为穆昕夺位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将不可避免地双手血腥,更将不可避免地罪孽深重,我所做的一切,最后都将偿还,我看得很清楚,却不曾料到这个结局来得这么快、这么怪。
我不相信我会被暖冬杀死,正如暖冬不相信他会杀死我,暖冬一定以为我能避开他的重击,而他可以趁空躲避我的,暖冬没料到我会临时撤掌。
暖冬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他不明白牺牲的涵义和代价。
当我力不能支,整个人倾颓般朝后仰倒的时候,最意外的人不是暖冬,而是站在一旁的喜眉。
不管齐府暗中进行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勾当,不管我曾有过哪些令人发指的行径,喜眉的那双眼是干净的,是快乐的。
我也料不到她平生第一次直面残酷的时候,这残酷是发生在她亲父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