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完全沉浸在对胤衸的凭吊中时,全然不觉外头发生了一件惊天巨变,已闹得人心惶惶人仰马翻。
一日,我正在帐中整理东西,却见李德全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竟是……惨然!我从未见他如此,心中不觉惊异万分。
“华丫头,万岁爷传你,随咱家见驾吧。”
我随他来至御帐前,他忽然回头小声对我说:“这些天的乱子想必你也知晓了,万岁爷现如今身子和精神都不大好,脾气也是……唉,你仔细着。”
我只当是说胤衸的事情,点了点头,一偏头,却发现门口守夜的胤祥脸色异常。我虽满狐疑,却只能挑帘进账。
帐子里灯光摇曳,那张曾经睡着胤衸的龙床,依然摆在那里。康熙颓然坐在案边,几日不见,他竟似乎老了十年。
我请了安,他示意我走近些。上前发现案上摆着一碗药汁,热气已经没有了,却没有动过的迹象。看着这个褪去了帝王的外衣,纯然独坐,饱受丧子之痛的老者,心中生出一股同情和怜悯。
“万岁爷,药凉了,奴婢拿下去给您热一热。”
他却摇了摇头,开口道:“华丫头,你将胤衸带得很好。”
我眼睛又是一热,刚要说话,他又如同自言自语一般怔怔道:“那日,朕带他围猎,好些个野兽他都不肯射,朕还当他胆子小或是练功夫偷懒,想斥责他,他却说了一番道理。其中有一只小兔子,他说‘第二只为雏兔,想必双亲在堂,故不忍杀’。后来朕问他可是师傅教得,他说是从你给他讲的故事里听来的。”康熙恍惚间露出淡淡的笑意,“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1。他如何舍得这样舍朕而去啊!”说罢又抚面垂泪。
我也陪他一起落泪,此刻我们不是主仆,不是君臣,只是两个共同缅怀的伤心人……
“华丫头,你说朕是明君吗?”他忽然问出一句。
我大惊失色,委实猜不出他老人家的用意。
“说罢,朕恕你无罪。今儿,朕心里憋闷,想找个人说说话儿,可他们都不同朕讲真心话。华丫头,你可不也能骗朕啊。朕也累了,那些虚礼就全免了吧。”
“回万岁爷,”我小心翼翼地回答,“万岁爷自然是明君。这是奴婢的真心话。”
康熙点了点头:“那朕是慈父吗?”
我更加疑惑:“万岁自然是慈父,胤……十八阿哥常说,万岁爷是最好的皇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