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暮色深沉。
洋面上飘荡一只小船，扯着棕色的蓬，快捷地驶向陈钱山的月牙岙。
船上只有一个人，小根。
今天晚饭王忠德又请了他。这回还是鸡鸭鱼肉，王忠德依然笑容可掬，频频与小根碰杯畅饮。
自从跟二太太林绮文有了肌肤之亲，看到王忠德总有点后怕，也有点愧疚。尽管林绮文一再鼓励他，但这种后怕，这种愧疚始终没有从心底抹去。
林绮文说：“小根，我们逃吧，逃的远远的，谁也找不到。”
小根垂下了头，他真的动了心，看来唯一的路只能逃了。两人坐在船上，鼓满风帆，随潮而走，该到哪儿就到哪儿，由天安排吧。
小根说：“好的，等我把扒牙杀了，报了仇我们就逃。”
绮文理解地点点头，一双手在小根的胸脯上游动：“小根，这世上我只有你了。”
绮文又说：“我们去别处做夫妻，比在这里像贼一样偷偷摸摸担惊受怕好。”
小根说：“我听你的，二娘。”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叫我二娘，叫我绮文，我喜欢听你叫绮文。”
“绮文。”小根一下翻过身来把绮文重重地压在下面，“绮文，绮文。”
绮文被压得满脸涨红，气喘不匀，但她伸出手来在小根的胳肢窝里搔痒，嘴里格格发笑。
林绮文格格发笑的灿烂画面依然在小根眼帘跳动，所以当王忠德问他啥时，他有点惊慌有点失态，有点喃喃着不晓得该说些啥。
王忠德大笑，举起酒杯说：“小根，我就喜欢你这付憨头相，谁都不相信在这付憨头相背后会突然飞出要命的刀来，真是绝了。哈哈。”
小根也举起酒杯说：“谢谢队长的抬爱，没有队长就没有我小根的今天。”
“我不喜欢你会说话的样子，我只喜欢你的憨相，来，小憨头，再来干一杯。”
小根痛快地一口喝下。
“好，像个大海洋里撒尿的种，好汉。”王忠德转了话题，“好汉就该做一些好汉的事，今晚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你去不去？”
“报仇？”小根立刻放下酒盅，放出光来，“报仇咋不去？”
“今晚你再去一趟陈钱山，悄悄的一个人去，先杀蟹钳，再杀扒牙，孙麻皮已经死了，也算你的功劳。”
小根口里重复一遍：“先杀蟹钳，再杀扒牙，队长，为啥不杀六指头？”
王忠德嘿嘿一笑：“先把六指头的手和脚一只只斩断，剩下冬瓜团滚来滚去，你说他还会蹦蹦跳跳吗？”
小根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听懂，为了杀扒牙他愿意再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