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终于打开,光线照进,光柱深及万丈,丝毫不见其底,塔底吹起阵冷风,阴气十足。历十八十分惬意,他所修之功源自阴冥之地,对这气息异常敏感,依此看来,这塔底定藏有鲜为人知的阴邪之物,若是能据为己用,对其功力必有益处。他看了看玲儿,虽有胆怯之意,却也充满好奇,便试问道:“那你是进去,还是继续晒太阳?”
“你进去,我便陪你一起,若有危险,也能给你壮胆!”玲儿说得平淡,内心却极依赖于他。
历十八知她心思,但不点破,只是低头笑道:“那可好,这塔里深黑得紧,你跟在我后面,须得小心些,我答应你找到楚风,自会保你周全的!”
玲儿听他这般,心里自是感激,她点点头笑妍如花。二人便沿狭隘的石梯,一步步踱入塔内。借着光束,发觉其下也非全黑,四壁闪耀着众多亮点,虽无星空般绚烂夺目,却也小巧别致,让人心境渐佳。
两人沿石梯越下越深,入口处早已变为一点,可来回盘绕之梯仍深不见底。历十八目光如炬,他稍使内力瞧清了正面石壁之貌,壁上挂有多面掌般大小的铜镜,难怪像满天星宿闪亮纷繁。石壁上内嵌有一斜直的弯道,一圈圈沿内伸向塔底。他一低头,瞧见石梯之下正好有索道通往石壁弯道处,四通八达,布置极像八卦图阵。
历十八试探其结实程度,脚轻一触碰,索道便断成几截,像燃完的木材般化为灰烬。他庆幸未冒险踏足,但要过这三丈之距,非得施展轻功不可,遂趁玲儿未回过神之际,轻抱起她向弯道飞去。这手动作一气呵成,流畅之极,待落到弯道上,玲儿才挣扎着道:“你要干嘛?男女授受不清!”
历十八忙松手道:“你太小看我历某人了,你有本事跃过这八卦悬网吗?”玲儿眼已适应了黑暗之境,她隐约看见了蛛网般的悬网,上面满是窟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历十八手执近前的一面铜镜,镜缘轮廓分明,古朴沧桑,不似中原之物。他微一使劲,镜面竟随力道脱离了石壁,其后支有一细长铜棒,恰好随镜面伸于光束之中,反射之光直飞石壁,一眨眼间,塔内光束交错万千,亮如白日。两人望着眼前奇景,目瞪口呆,也不知是何等能工巧匠,竟花如此精力,非但掘出了深百丈之洞,更将这难以计数的铜镜安置在了石壁上。最可贵的当数这反射之光,光依次反射,历经了每一面镜,若其中稍有差池,便不能形成今日的壮观了。
借这光芒,两人终看清身后之状,内凹的石窟中竟委有一干尸,尸首的肉干瘪风化,双瞳内陷,口中空无一物,尸身所裹之服破烂不堪。玲儿见状,当即尖叫了起来,刺耳之音荡于石塔深处,经久不觉。历十八也瞧见了这一幕,他见惯不怪,倒是其身上的服饰引起了他注意,师父年轻时曾游历于塞北边疆,当地生有色目一族,其所穿之衣恰好同于这具干尸,怪不得石门上之字生僻难懂。他屏住呼吸,放眼望去,石壁之内竟藏有无穷的石窟,各窟内又都置有一干尸,阵容之浩大,实为罕见。
玲儿面色紫青,这地狱之地让他无所适从,只得抱首蹲下,手臂一不留神挂在了棱角突兀之处,鲜血溅出,有几滴沾在了尸首之上,并顺纹路渗进口中,那尸面顿起变化,干枯之容渐恢复血活之色,尸身微一颤动,这自逃不过历十八之眼,他知是尸诈,更明白其定会吸尽伤者之血,忙拉起地上的玲儿道:“你快往下去,我来对付它!”
玲儿捂着伤口,忍住疼痛,不明就里地向下跑去,那干尸完全出了石窟,身上沙砾尽数落下,它盯住玲儿,眼露绿光,俯身冲了过去,动作迅猛之极。历十八纵身跃至其面前,折扇一扬,向它颈部狠劈过去,那干尸无暇回身,头颅应声掉落,并顺着斜道滚了好长距离,终停在玲儿一处。她闻得动静,回首见是一烂头,吓得又是尖叫,比刚才大了很多。那无头干尸乱走一通,识不得路,终掉进了洞底。良久才传来回音,响声小之又小。
“小姑娘不听话,不是让你回头了吗?”洞底传来浑厚之音。玲儿一听,分辨出正是当日于戈壁中巧遇的老者,其和蔼之状浮现眼前,她大喊道:“老先生,你在哪儿啊?”
“天涯海角,无所不在!”老者回答道,“此地属太阴之境,非久留之地,你体内之血已触动了千年血咒,鬼王快要沉封不住了!”
历十八有所阅历,曾听教中老者讲过,北疆之地,有万鬼之王,后因祸害苍生,天理难容而被大智之人沉封千年。他心中开明了许多,这极强的阴气原来自于万鬼之王。他好奇于老者,依玲儿所言,他本该去了向南之地,却又出现于此,事必有蹊跷。
他朗声问道:“敢问前辈身在何处,既是危险之境,你留下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