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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夜里,因为喝了很多酒的缘故,强自镇定从酒吧离去时,一个人追了上来。我笑着问:“你干嘛?”他说:“我不放心,我送你回去。”我问:“你会开车?”他说:“我不会,但我可以在旁边陪着你。”

那晚我醉得很厉害,中间甚至停在路边一段。最后还是开到了家。后来听说,他对人讲:“担心她会出事……她开得快极了,车嗡嗡作响,太可怕了……那就死在一块儿呗。”声音由恐惧时的高亢渐变作认了命的咕哝。

我就想起两年前那个人,他根本不可能让你在他面前出事,他霸道地制止可能的危险的发生。

北京的男人,从不会有那样呵护的动作,甚至,他们大咧咧站在车边,不懂得伸手为女士开门。至于说到出门进门女士先行,他们会问:“那是什么故事?”

但他们,愿与你一齐赴死。

你要哪种?

如果我清楚,我不会问。

白发

念书时候的男朋友是个俊朗的男孩子,因为他的缘故,我认为所有校园恋爱的对象都应该是这个样子的,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热爱运动,但美中不足的是,他有白头发。

那可不是一根两根的白头发,很多,俗称叫“少白头”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也不肯染黑,总是蓬松着黑白相间的头发在操场上奔跑。我问他为什么会有“少白头”?他说是因为血热,一边作掏心窝子状抛媚眼。我并不懂,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因为很喜欢他,就连白头发也照单全收了,觉得很酷。

但分手后,他就开始染头发,可能囊中羞涩只好买质量不过关的产品,头发倒是黑了,但粘答答,一缕缕的,又老又脏。也许是因为我一向认为不和我在一起的男人是不可饶恕的蠢货,看在眼里总觉得他们是自此萎谢了。

我很紧张白头发长在自己脑袋上,俗气地认为它令我看上去十分衰老,偶然有一根两根,就会毫不手软地拔掉。有时候,因为光线不够,或对着镜子里的反向不方便操控,会把黑头发也手黑地揪下来一把。

人年纪大了,染发变得很重要。我妈妈从前是染发的,后来懒得跟命运抗争,不常回家的我以为她一夜白头,急急追问出了什么大事了,却原来是放弃染发的原因。但对于长相与身材清癯的人,顶着一头白发反倒显得有风度,比如诗人芒克,就属于越老越坚的老帅哥。

“少白头”与多思并无关系,我有个女朋友也是“少白头”,但她是典型的头脑简单的人。她是染发的,但并不染黑,黄棕紫红,常年变幻,不求最美,只求最in。但染发贵在坚持,偶然她心情不好,或忙碌的时候,看着满头华发长出花白的发根,竟生恻隐之心,就总是禁不住呵斥她速速对得起自己,。

过了三十岁,我对自己放松要求,对人生持妥协态度,对白头发不再如从前那样抵触。现在困扰我的并不是白发,而是脱发。有时候聊天,互相问起用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在一片“沙宣”、“露华浓”、“伊卡璐”中,我那“索肤特防脱发洗发水”总是显得突兀而可笑。

所以我更不舍得拔白头发——好歹它也是头发,那就留着吧。

前几个月,我的头顶心长出了一根白得发亮的头发,有异相,非常刺眼。也曾试图去拔掉,但总无法得手,因为它很短且硬,我笨手笨脚次次拔掉旁边的黑发,一怒之下,索性任它长去。那天去剪头发,剪发的男孩叫阿健的,待我坐正后第一件事,竟然是轻手轻脚、细心地把那根白发挑起,温柔地拔掉。那根白发已经长得很长了,我从镜子里看到阿健手中银光一闪,一捻,然后手势软软地把这根白发轻轻抛向一边,才开始整理我的头发。这一系列毫不吃痛的动作收入眼底,令我突然心头一酸。真的,如此亲切的事与动作,竟不是由亲近的人在亲昵的时候完成,而是一个萍水相逢、心细如发的剪头发小男孩出于优良的职业习惯做就。我悲从中来,整个下午哭丧着脸感怀身世。

阿健是圈内口碑极佳的剪头师傅,由这体贴的小动作,可见不是浪得虚名的。

只是今天,对镜梳头的时候,发现在头顶心的同一位置,又长出一根短短硬硬的白发,非常刺眼,有异相。我大惊,第一个念头是,阿健不会也拔错了吧?后来想到,也到了该长白发的年纪,这个坑就是这个种,自此就长这样的树了。

有时候我会想起小时候喜欢的那个男孩,如果那时我懂得微笑着替他拔“少白头”,就不会再有人喜欢他了吧?他还有本事移情别恋吗?可见有些事还是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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