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谱和拧巴
北京人隔一阵就要造新词出来以显示语言霸权,这两年冒出两个相辅相成的,一曰“靠谱”,一曰“拧巴”,听得外地朋友一愣一愣的。
“靠谱”与“拧巴”也不是反得严丝合缝的反义词。我觉得跟“靠谱”反得最反的,还是“不靠谱”吧。生活中“不靠谱”的人太多,以至于我们都不知道什么叫“靠谱”了,但“拧巴”,好象还是暂时性的状态,是因为什么缘故,这个人的想法转不过来,堵在某处了,这叫“拧巴”。“不靠谱”类似先天智力低下,“拧巴”就是吃错了药或抽羊角疯。“不靠谱”更多的是靠自己浑然天成,“拧巴”可能是好好一人突然被外力给作用了。说得我都晕了,反正“不靠谱”是自己作的,是常态,是一辈子可能都会这样来并这样去;“拧巴”就是值得同情的,是一时想不开,无药可医但可能突然痊愈,跟从来都没“拧巴”过似的。
北京人用词十分无聊,逮着新鲜词可着劲儿用,用到恶心为止。现在挤兑某人,只会用两个词,“不靠谱”,特“拧巴”,基本上就找不着别的词可以替代。其实词不是新词,但为什么近来才口口相传朗朗上口,还真少有人琢磨。直到前两天,一个小混子朋友在生张熟李面前一口一个“拧巴”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皱着眉头问:“哎,我怎么听着,你以前是混‘王吧’的吧?”“王吧”是个文娱大腕们合开的酒吧,一度是北京艺术中青年朝圣的地方,我亲耳听见过服务员对某导演说:“您别上去了,楼上有二十个作家”。这二十个作家并不是被人朝的,他们自个儿就是来朝圣的,各自回家以后偷偷对同行分别冠以“不靠谱”和“拧巴”的名头,就觉得他自己怪不错的。
我就想起来了,“拧巴”和“不靠谱”八成是从这个地方传出来的。大家都觉得打这儿学了话特别光荣,显得自己和文娱领袖们混得特熟,语言风格就跟镀了金似的,倍儿面子。所以我说,不靠谱是相似的,靠谱基本上是各靠各的。
小说生活
入秋时走在街上,空气干燥,阳光充足,所有的人事物都被一种剔透的金黄色笼罩,如同回忆。
高中在篮球队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小男孩,比我低两届,很好看。有一次一起去游泳,几个人都争着说不会骑车带人,他在旁边闷闷地应了一声:“我带你吧”,然后我纵身一跃,唏里哗啦坐在他的后车轱辘上。
就在一块儿玩了。后来就早恋了。我就喜欢对我不好的人。
为了这样简单的爱情,仍然承受了很多压力,来自学校,来自家庭,来自朋友,两个人咬牙坚持,为了相信最初的爱情可以到最后。
早恋都相似,但分手各有各的形式。
那时,他班里有一个得了骨癌的女孩,第二年要截掉右腿。女孩很平常,很白,短发,头发黄黄的。后来,他说他要去照顾这个女孩。
我很生气,匪夷所思,假的一样,又不是小说。但我们确实地分手了。
几年后的一天,我在家看电视,那时正在作“抗癌明星”的系列报道,我看见那个女孩拄着双拐在屏幕里盈盈地笑。第二天,男孩突然来找我,我不肯走远,两个人就在楼道门口低声说话。
也没什么可说的,后来他说:“她死了,昨天。”
那些年里,一直刻意回避关于他们的一切,心里是有仇恨的,一直有。
他又说:“我与她,从未在一起。她并没接受我。”
有时候觉得人的生命来去,如同儿戏。
那天,他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上身着绿,下身是玫瑰红。很俗艳。猝不及防地听到这话,竟然为自己在俗世中的恶俗而感动。
觉得能活着还是好的。
其实人长得好不好看又有何妨?我的小眼睛一样可以看见这世界,美没有不美,丑没有更丑,不再怨父母没把自己生得好看,就为了五官一样不少甚至连近视眼都没有,想转身扑到我妈怀里哭。
我以为那是我一辈子也解不开的心结,甚至仇恨地从此不再浪漫,虽然以前在看《血疑》时眼泪流得哗哗的,却在那些年里一直冷冷地说:人不能因为有绝症而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