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抓耳挠腮的写了一篇检讨,并没有太过指责自己,反而对这种无端的挑衅发了一大堆牢骚。我没有告诉我妈,我怕她一激动明天就拉着我去找校长理论,总觉得那是件丢脸的事情。看着我在昏黄的灯光下奋笔疾书,我妈还以为我突然良心发现从此发奋图强,所以她很欣慰,她走到我身边,摸了一下我的头发,一种不安从头顶直窜进心底。我妈没上过学,她那个年代唯一的想法就是生存,简单的吃饱穿暖,上学只是一种过于华丽的奢侈。白纸上三个醒目的黑字,她却看不懂,只是错误的以为那是我刻苦的标记。我有点心酸,这是一种残忍的欺骗,也许我不该隐瞒,但我宁愿看到她脸上知足的容颜,她希望自己当年隐藏的梦想能借尸还魂的在我身上实现。情绪开始纠结,泪水被阻隔在眼眶,低头,只是为了埋葬我自责的心伤。我妈问我要不要喝水,我只是摇头,哭泣,一触即发。
自从和小夏他们玩到一起,我就很少再跟我妈说话,日复一日的叛逆,年复一年的敷衍,代沟已经被岁月蹉跎得日益深刻。那些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白发,在我黑色的眼眸里无处可逃。我只天真的把它们当作是女人随着时间特有的改变,从没像过那些发根下藏着的劳碌。
我突然把那张写好的检讨书搓成一团,将所有不安和欺骗碾得粉碎。重新写了一篇,满是忏悔,因为那是带着我对妈妈的心疼去写的。
第二天早上我就把那篇检讨交到了校长那儿,他看了之后没说什么,只是略带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叛逆和理智,我重新找到了平衡的支点。我想这件事应该就这么结束了吧,毕竟我们都还是个孩子。
在另一篇检讨书上,我看到了那个男生的名字――韩少泽。我看到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沼泽,跟他纠缠越挣扎就越无奈,所以最好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但我还是记住了这个名字,至少听起来不是那么窝心,而且我觉得,既然他知道我的名字我就该知道他的名字,这样才公平。
公平?我突然想到了小夏。既然他也想对小夏好,那么就让我们以呵护的名义拉开一片战场,要么让他的坚持刺破我的喉咙,要么让我的执着洞穿他的胸膛。
我本打算以后大家就这么矜持着,让时间冲淡一切恩怨。而我和韩少泽的战争就让它默默的积蓄爆发的力量吧,对于小夏,我绝不让步。
直到有一天战争在我的预料中提前爆发了。那是第一学期快要结束的冬天,年年如是的大雪将一切镀上了银装素裹的光泽,在午后漫无边际的反射着有亮度没温度的阳光。我在教室里为那种刻满荣誉的奖状埋头奋斗,突然苏楠跑到我们班来喊我,他说政仁跟别人打起来了。我仍下书本,跟着苏楠跑过去了,小二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总以为远离教室就能远离痛苦。
还是韩少泽那帮人。我一脚踢开骑在政仁身上的那个人,我觉得他是在猥亵政仁柔软的身体。苏楠把政仁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雪。我走到韩少泽面前对他说,他只允许我们欺负,你以后再敢动他一下我就把你弄死,不管你是谁。我尽量克制自己的愤怒,我真打算就这么算了的,毕竟小二没来,我们要一起面对一切,不弃不离。不过小二总是那么不安分,眼看就要化小的事情又让他恶化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冒出来的,我只看到韩少泽脸上被小二迅雷不及掩耳的拳头砸出的愤怒。接着又是一场混战,韩少泽故意把我拉到一边,不让别人插手,两种赤裸裸的野性纠缠到了一起。此时我竟责怪我妈怎么不把我生得跟政仁一样魁梧,因为我并不是韩少泽的对手,我一次次从雪地上爬起来,心里不停的说,今天我要是倒在你面前我就是孙子。我开始拿地上的东西去砸他,雪团,砖头,甚至是一株微不足道的枯草。
这次是在校外,比较偏僻。但对于热闹,那些好事的学生总能找到。在被那些学生围起来的地方,我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丑孤独的表演着。谁可以把我们拉开?哪怕是一句虚假的劝阻也好。最后所有人都精疲力尽,只好作罢。小夏此时没有在场吧,这样很好,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