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是很热,这在夏季是非常难得的,空中飘着零星小雨,缠缠绵绵,凄凄惨惨,仿佛离人的眼泪。校园里回荡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悠扬缠绵,更是增添了离别伤感的氛围,对曹州师范大学的学子来说,2001年的7月10日应该算是个特殊的日子。今天是他们胜利完成学业,即将踏入社会的日子,但也是面临失业的第一天。
校门口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轿车、面包车、三轮车分别显示了不同身份的人群。校园里到处是忙碌的人群,大家都忙着收拾搬运行李,来接子女的家长更是积极且毫不保留地表达对子女的爱心,为自己永远长不大的子女忙的不亦悦乎,伟大中国的父爱、母爱今天得到了充分展示。烦躁的蝉鸣则是对他们高尚无私行为的高度赞美。
操场上,小路旁,树荫下,一对对痴男怨女相互诉说着离别的情怀,闭着眼睛说些子虚乌有的海誓山盟,今日的分别让他们痛不欲生,死去活来。真让人想起来“白衣卿相”柳永的那句话,“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抬头望天,无奈何加一句俗之又俗的话“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以身相许。”
401宿舍里今天反而显得特别静,没有了往日的欢歌笑语,只有收拾东西的声音,大家心情都十分的沉重,没有人说话,都知道各自的感受,谁也不愿说出口,他们不单是因为离别,更多的是毕业后就失业的沉重。可怕的沉没,空气中弥漫着离别的伤感。
宿舍里一共四人,都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学生,武志强、薛岭、段明和游文风,薛岭是中文系一班的班长,高大威武,英俊潇洒,很有周润发的派头,属于非常惹女孩眼的那种。身后不说美女如云,但组成个加强排绝对没啥问题。志强年龄最大,长的方方正正,典型的农村学子形象。是宿舍的主心骨,知识面宽且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大家有事一般都和他商量,让他出主意、想办法。而且都相信他的主意办法是切实可行的。段明最典型的特点脸上的线条非常明显,像西方人,宽肩细腰,给人一种安全可靠的感觉。文风年龄最小,长的十分文静,没有农村学生结实粗壮的特征,倒像个温文儒雅的书香子弟。较沉默寡言,属于“敏于言、慎于言”的类型。
志强的心情今天可谓糟糕到了极点,研究生没考上,毕业不分配,从那里来,到那里去.可他不愿回家,不敢面对家人的目光,是呀,没有文化的父母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响亮的名字,寄托了多少希望和厚爱呀.而自己现在又一无所有.一事无成.无颜见父母呀!多少有些项羽战败时的心情。刚刚升入大学的兴奋和骄傲以荡然无存.留下的只有痛苦和悲伤.一个全村唯一的大学生,一个让全家人引以为豪的文化人,今天要一无所有的回家了.
其实志强今天不回家,两天前四个人就已经商量好了.暂时不回家,找不到工作就不回家,不能把痛苦转嫁到父母身上.不能再让年迈的父母为自己担忧.他们要找一份像样的工作,有一份不菲的收入,特别是志强,因为他知道贫穷的家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了,父母因为他上学几乎花光了全部的积蓄.而且父母的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志强是一个孝顺的孩子,至少全村人都这么说.
也许毕业后的心情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失落,茫然,孤寂,彷徨。而且这种心情足可以把一个意志脆弱的人压垮,志强是坚强的,从来没有人见他哭过,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和挫折,他都会坦然面对,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概。这一点连号称“铁血男子汉”薛岭都不得不佩服,但这次志强想哭,真的,像孩子一样的哭,痛痛快快的,毫无掩饰地哭。突然长大的感觉让他一时无法接受,内心的压抑无法排出,他觉得心中像装了块石头似的。
“志强,好了吗”同床的薛岭问.
“好了,段明、文风,你们好了吗?”志强道.
“好了,好了,干净麻利快,吃馍不就菜。”段明答道。
志强、薛岭、段明和游文风是班里的“四人帮”,这是总所周知的事情,虽然性格各有不同,但非常合的来,不能说四位一体,但也称得上形影不离,都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也许这也是他们关系好的基础,另外考研都落榜了,让他们产生了同命相怜的感觉,不得不同时面对毕业就是失业的残酷现实。
昨天他们就租好了房子,今天一起搬过去,学校是不让住了,说句不中听的,扫地出门了,努力了这么多年,最后换回的是一个毕业证和一张报到证,除此之外,仿佛啥也没得到。租房的时候,房东还特意提醒了一句,千万不能领女生进来住,弟兄四个暗笑,咱可没有那本事,虽然除志强外,其他三人都谈着恋爱,但不至于达到那种程度,再说即使有那本事,也没那心情呀,学生不是了,工作还没有,恋爱当然靠边站了。
“我去叫辆三轮,把东西带走。”志强道。
“好的,快去快回。”薛岭说道。
三轮车好找,因为三轮车主的消息是非常灵通的,知道今天放假,都赶来帮学子们一把,志强没费功夫就找好了一辆三轮车。
东西并不多,无非是些被褥、书籍之类的东西,所以四个人很快就把行李装好,扶着行李向租房出发了。
“段明,看,你那位。”薛岭眼尖,一眼就瞧见了吴青。
段明沿薛岭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吴青正忙着往一辆面包车上装行李,旁边站着一位四十多岁,戴墨镜的男人,不用说,是吴青的父亲。
段明的心情是充满苦痛的,本来最有希望考上研的,但身体不争气,偏偏赶上拉肚子,而且特别厉害,以至于无法正常答卷,不得不面对落榜的现实,而大家不看好的吴青却鬼使神差的考上了。今后……段明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