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干的还是那些活,我的心情却无比舒畅。大概这就是悟道的魅力。我对卫锦说的那番话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人生就是如此,若认为生下来是受罪来的,那一切都是灰暗色,世界充满了苦难。所以佛家说痛苦是人们想出来的。
师父仍然派我到山脚下挑水,我痛快地答应了。我可以不用扁担双手提桶,上山也不觉累了。为了得到锻炼,我主动换了大桶。那木桶浑圆,抵最早时两桶。
我发现了个新的卫波。童心未泯,没有主见,心里还憋不住事儿。先前难为他了,扮得很凶,名优似的演技。
卫波讲,词都是四师父写好的,他必须一字不差地记下来。动手前一天,还得演给陈丕看。的确要彩排,跟演戏一样。其实他也沾过光,师父暗中教他,马上可以拿我做靶子练习,得到实践经验。
我开玩笑说,这辈子的便宜都占尽了,我以后打你骂你,你可不许还口还手。
卫波说:“你打不过我的,那天我手下留情没尽力,你是玩儿了命地打,自然你胜了。你打在我鼻子上的那一拳异常用力,我从来没有那么怕过,感觉你那时就是个疯狗,每根肌肉都紧崩着,每根神经都在颤抖着。说实话我当时差些脱口道‘妈呀,救命’”
我笑得前仰后合,当时真有那么厉害么,太夸张了吧?我跳了起来拉开架势,模仿着我们决斗时的口气说:“死胖子,你再来呀,别给你四师父丢脸”
卫波一脸苦笑靠着石壁,脱下鞋丢在一边说:“消停一会儿吧,你可真怪,真是打不死的老鼠,天生好斗。我这辈子都不想打架了。”
卫波算是四兽山上身份最明白的一个。他的父亲是鞑子,叫哲革乐图,世袭万户侯。母亲是个美貌出众的汉人女子,姓李。
记忆中,他家院落极大,有整片的草地成群的牛羊。衣着各异的仆人端着银盘子穿梭在假山瀑布下。一群带高帽子的人拉着马头琴疯唱着,有架锅煮菜的,有烤着整羊的,烟火味飘散在整个院子里,叫人睁不开眼睛。
母亲面无表情坐在一旁,父亲捋着胡须搂着一个娇艳的女人胡说着。他还时不时做些滑稽的动作,卫波就跟着众人笑,奇怪的是只有母亲不笑。父亲不允许别人讲汉话,听着后就拿皮鞭打,连母亲也不列外。
卫波五岁时家里忽然忙乱起来,仆人们交头接耳,气氛极是紧张。母亲的丫头偷偷对他说,“要打仗了”。父亲回来后,鼎盔灌甲,埋了些宝贝便一去不返了。
一天夜里,许多汉人兵士包围了院子,一家人被用绳子串了起来。卫波迷迷糊糊跟着众人上了一座桥。突然,母亲挣脱出来,抱起卫波大声叫到“他们要杀你,快跑啊”。然后奋力将卫波从桥上掷了下去。
卫波掉进水里就没了知觉,是大师傅碰巧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