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内府宾客渐渐散去,仆人们各自忙乱起来,楚爷拱手也要告辞。麻府的管家拿来一个精美的木匣,里面是一只烧鹅两瓶杜康,算是回礼。
刚出大门,楚爷哗地吐了我一身,身子如蛇般软了下去。仆人们掩口大笑,“你家主子好没面子,这可是醉死过刘伶的杜康,他还当是老家的陈醋呢,喝了九碗,今夜他是走不了了。”
众人把他抬回柴房,送来被子,让我们将就一夜,天亮再回。楚爷流着口水,鼾声大作起来。这叫什么事儿,麻拨皮没倒下,他却先倒了。
我洗过衣服,见内院放起了焰火。数十门礼炮冬冬做响,麻府内院一阵欢腾。二更时分,院中渐渐安静下来,仆人们封了炉子锁了院门,叫我们去吃夜宵。
推搡了一阵,楚爷连个身也没翻,呼噜却一直不断。麻家仆人把我拽到厨房,打扫贵人老爷留下的残茶剩饭。十多个没出息的仆人围着厨娘啃盘子,这情景让我想起拐二爷来。他还好吗?能吃上这些东西吗?
“别担心,你们老爷不会怪的。”厨娘挺照顾我,递来一串大虾。吃剩饭可是我的拿手好戏,不一阵,仆人们都跟我学了起来,“热水汆菜泡馒头”。厨娘终是耵不住了,打着哈欠把众人撵了出去。
楚爷还死猪般睡着,一阵喧哗才把他惊醒。
“好酒好酒,”楚爷把仆人们送来的茶当酒了。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他才缓过神来。
“不行,不行,得回去了,礼已送到,我得回了,路上还有要紧事耽误不得。”他边说边晃悠着站起来,抽了我一记耳光说:“你小子,也不提醒老子一声,差点误了大事。”.
我恶气冲冲瞪了他一眼,心道你有个屁事,八成是要溜。莫不是怕你那假礼品被人发现?衣服未干,他却执意要走,麻府仆人们也不勉强,开了小门打着哈欠向我们道别。我左手提着烧鹅陈酒,右手架着湿衣服,迷迷糊糊跟在后边。这叫啥事儿,折腾了一夜连奸官的面都没见到。
“快回客栈,我们快出城。”
“你不是说酒话吧,麻拨皮呢?”
“现在顾不上,取了行李,城门一开马上走。”他说话并不罗嗦。
“你真没喝多?”
“你知道个屁,现在起不许讲话,跟上。”
楚爷象是说真的呢,他的脚步又急又稳,我得小跑上才跟得住。回客栈结了钱,七拐八绕出了洛阳,继续前行。天亮时,绕了两座小山来到一片坟地,楚爷示意我歇歇。我喘着粗气问,有人追我们吗?。
“刚才没有,现在肯定有。”
“什么话,没有人追你,还没命地跑,现在有人追你却让我歇会儿?”我一直觉得他古怪。
天刚亮,坟岗上便有哭声了,楚爷站立起来,左顾右盼顺着哭声寻去。
是一位白发苍苍老婆婆在哭坟。大概是母亲哭儿子,这有何希奇?楚爷却不知好歹地凑上去问,谁死了?
真是不着调,自己的事都管不好,管人家长短。老婆婆低着头,背过了脸依就哭着。楚爷嬉皮笑脸不怀好心地跟过去。我都看不惯了。没曾想,老婆婆嗖地跳了起来,声调都变了道:“死一边去,瞧见你那三角眼就来气。”
楚云飞哈哈大笑,“装不出来了吧,毒娘子真有你的,装猫象猫装狗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