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怪异却依旧让人眼前一亮的打扮,左手高举向肩旁,那肩上还坐着一个同样打扮鲜亮的小小人儿,摇摇晃晃也不怕掉下来,旁边人都看得出了一身冷汗。那小人儿眼尖嘴甜,先看到安圣,手一张眼一眯就准备要安圣抱,可是转眼看到云熹,马上改变投怀送抱的方向。面对云熹笑得明弯弯地,没有牙齿的粉嫩小嘴吧吧地,“也——也——”
云熹老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忙不迭地接过来,跟太傅躲到一边炫耀去了,安圣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已经张开的手臂,“这小子,简直就跟他妈一个样,这么小就——”
“哎,哎,说话要摸着良心,注意点,这可不是我教的!”我义正辞严地摇着食指道。
“你这身打扮,这个,”安圣上上下下指着我的衣服,皱眉瞪眼,搜肠刮肚,半天才蹦出话来,“你怎么不去当裁缝?准能发财!上次那些奇装异服还在京师流行了好一阵子,现在又来了,可不就是不想让那些大闺女消停?!”
“听你这口气,倒是羡慕居多,没关系,我也给你准备了,放在东边你常住的菊轩,去换吧!”我大方地把她往里推。
“哎,我还要去找若风……”她双手乱舞叫道。
“有我呢!”我甜甜一笑。
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家庭装啊!为了配合忆爵,我穿的是——不同与现在草原民族宽衽窄袖的皮袍——胡服!
和忆爵身上的一模一样的雪白窄袖束身长袍,身腰细窄修长,衬得女子细腰款款不盈一握,而忆爵则柔嫩高贵英气勃勃,袍领立体嵌了一圈雪白狐皮,忆爵的颈中挂着一盘明晃晃的白金项圈,而我则带了一串珍珠,忆爵和我的衣边袖口腰带都绣上了阵线繁杂华贵的银丝麒麟,忆爵的头发还没有长到足够结辫束发的长度,我便给他干脆给他修成了现代的短发,给他做了一顶十足绅士的小礼帽,而我单结了一根长辫垂在身后,仅在额间点缀了一滴水晶而已。
照清歌的意思,我们应该打扮得喜庆热闹,最好姹紫嫣红,可是我不喜欢,忆爵这小子更是惊恐地盯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花衣服,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样弱弱地倚在我怀里,惹得一府人笑得直不起腰!
看到大臣们各怀心思迎上来的目光,我心头愉悦万分,今日的晚会,本来我自己就带着隐秘的目的,又怎能不让着这些老奸巨猾的大臣们不往歪处想呢?只不过,他们没有机会罢了。
“难得各位大人愿意光临睿王府,真是让睿王府蓬荜生辉,清歌我在此谢各位捧场!”
浅笑的声音淡淡响起,慢慢地,我身后走出一道白色身影,静静地立在我身边,微笑着,扫了众人一圈。
只一圈,众人便止不住心头打鼓,睿王真的病了?
虽然脸色还是那么平静安详,身躯还是那么笔直修长,眼神还是那么清澈干净,可是就是在不经意的一瞥间,似乎,隐藏着一种虚弱的感觉,就是那种说不出来却又十分肯定的感觉。
我轻轻握住他手的动作,也被众人自动理解为,“睿王已经如此虚弱了吗?竟然连站立都要王妃扶着了?”
“小儿蒙皇上亲口赐封‘琳琅王’,却始终未和大家真正见过面,这是做父亲的我的失职的地方,今日借这个晚会,把小儿抱出来,也沾沾各位的福泽!”
清歌继续轻轻缓缓地道,声量一点也不高,一副中气不足之症,大臣们开始露出忧虑的神色,这睿王不会真的有事吧?那可是天日的一大损失!
太傅上前一步笑道,“睿王客气了,若说福泽,天下谁人的福泽能及得上皇上?有皇上亲口御封琳琅王,小世子日后定然和和顺顺,倒是老臣们来沾小世子的福泽了!”
“是啊是啊——”众大臣纷纷点头附和!
“太傅严重了,今日清歌特意改变宴请方式,办了这个以轻松自在为主要目的的晚宴,一是希望大家不要拘束,尤其是想让他们小辈们认识认识,日后同朝做事,也好打个基础!”
多数大臣闻言大喜,自己带来家里最有前途的孩子果然没有错,这可是让上面人认识到自己孩子优秀的好机会!
爹抱着忆爵走了过来,忆爵笑嘻嘻举起双手扑向他的“吧吧”,浑然忘了前些日子自己遭到的惨无人道的冷酷待遇,清歌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很给他的面子,抱过他乐呵呵地举在空中转了半圈,喜得这小子“咯咯——”大笑,眼看着一副幸福美满的父慈子孝图,清歌却适时地连连咳嗽了几声,然后冲我抱歉地一笑,把孩子给了我。
众大臣心底开始疯狂地猜测揣摩睿王是什么意思,表面上却欢欢喜喜地走近我们,一个个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无非是一些金锁玉佩什么的,极尽奢贵之能事,生怕让别人比了下去,独有爹和周太傅送上来的礼物让大家眼前一亮。
周太傅送来的竟是一套绝版的珍密古籍,他哈哈大笑道,“盼着小世子能够像他的父亲那样博古通今,成为天日最出色优秀的文臣!”
“太傅厚意,”清歌眼中闪烁异彩,拥有天日文采第一名声的他,显然对这份礼物非常惊喜,“那清歌就代忆爵收下了!”
我不由得呆呆地怜悯地看了看忆爵,谁料这小子也正苦巴巴地看向我,粉粉的嫩腮似有扭曲之嫌,婴儿稚眸中闪烁着和我完全相同的讯息——“奶奶的,老子还没长大就这么命苦哇!”
我一本正经地点头,是啊,人人都希望你向父亲一样出色,都不敢想象你能超越你父亲了,我看你这辈子就等着凉拌去吧!
父亲轻轻把一件非常眼熟的东西放进了忆爵怀里,忆爵小眼亦识珍宝,笑歪歪地一把搂进怀里。我仔细一看,翠绿的树冠上停着一只叼着小虫的鸟儿,雕功异常精湛,只怕举世也寻不出第二件来,很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年你第一次进云家的库房,后来你大娘说,里面除了你需要的那些布匹,整个库房你只移动过这件翡翠品,想来你定是十分喜欢,爹便把他拿了出来打算给你,谁料后来接连出事,也没来得及给你,现在就送给我外孙吧!”
爹双眼湿润地道,我蓦然想了起来,这件翡翠,是我当年离开京师前,在家里库房里见过的,眼中顿时涌起了一阵水雾,忆爵伸出小手在我眼旁胡乱摸了摸,还冲我挤眉弄眼,我不由得扑哧一笑,那原本要哭的意思也不知不觉俱化完了。
“嗯,爹,难得你的是您的这片心,女儿一直都让你操心,哪配让您这样惦记着?这翡翠正好便宜了这小子!”我微笑道。
“你哥哥们马上就来,你有什么事,只管告诉爹,别一个人撑着,不都是一家人吗?”看了看太傅,低声和蔼地对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