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切了一小块鳕鱼,沾了一大堆的千岛酱,试咬了一小口,才吃了进口。
“见你这几天心不在焉的,是在想什么事情?”澹台切着小羊排问道。
我停下刀叉,吸了口柳橙汁缓和那股又上来的恶心,才道:“你也知道的,江山失踪了好久,警方那边还是没有消息,我担心他——”
“要出事的话你也阻止不了不是?”
澹台雁冰冷的一句话就如当面泼了我一脸冷水一般,让我不得不清醒过来面对现实。
是啊,江山虽然性子冷,但还不是那种没交代的人,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地失踪了这么多天,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已经——死了!
一旁的澹台雁看着我的哑口无言,那晚他的手下已经把那昏迷的男人丢进了海里,别说那男人已经剩半条人命,就是一个健壮的人在这还微寒的夜里掉进了海,能活着的几率也是小之又小。
邢邵司要他去跟那个男人斗,但他发现捏死江山就像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他只是交代了两句话,便让这个让他妒忌了好几年的男人消失在世界上。
澹台雁现在觉得人跟蝼蚁一般,脆弱得不堪一击。而强者就是有势力的人,弱者则是那些无丝毫反击能力的市井小民,前者往往孤独,后者却总有分不清是真心还是虚伪的簇拥。
如果是以前,澹台雁会宁愿自己是个平凡的市井小民,他会和小溪结婚,生一个孩子,而后等着儿子结婚,再等着抱孙子,就这样平庸地过完一生,他就会觉得是这辈子活得值了,可现在——
他嘲笑那个有过这么可笑想法的自己,在社团里,只有比人强,才不会被人欺负,替人背黑锅收烂摊子,社团里没有人知道他是邢邵司的儿子,所以每个人都当他是菜鸟来欺负,他是在别人的唾液里站起来,用别人的血给自己的位子装饰。
他承认他的心理已经在这折磨里扭曲,他更相信武力能够帮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而不是邢邵司所教的去动那些小心思,像如今他只让手下出马,不也一样将厌恶的人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他会让邢邵司明白脑子虽然好用,但一枪打下去,脑子只会喷出脑浆,而不会帮他把被蹦出的血窟窿给堵上。
“都凉了,快吃吧”
我已没了胃口,可澹台雁热心地给我的鱼排切好沾酱,我勉为其难地吃了几块,冷掉的鱼腥味比之前更重,我一阵恶心涌到了喉咙口,硬是给压了回去。
“我看你真的不太舒服,这样吧,我待会跟你去挂号,看一下医生”
“不、不用,我去一下洗手间”
泼了脸,我撑在洗漱台上,看着镜中滴着水珠的自己。
没来,上个月到现在都没来,难道真——不!不会的,江山明明那时给我吃了‘没有麻烦’的药,后来又说要强化地吃了几次,怎么可能还会有意外?!
要是真怀上那个龌龊的人的孩子,那还不如叫我去死!
不会的,上天不会这么对我,一定是之前情绪不好,又加上发生了太多事,所以内分泌失调罢了。。没错,一定是这样。
但现实就是那样残酷,拿到检验报告的时候,我差点昏死在了那里。
头昏脑胀地从医院出来,我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自杀,腹里的东西提醒着我曾经遭受过的不堪,像一根根的细针扎穿我的五脏六腑,痛得我只想以死来逃避这所有的不堪。
也好,说不定爸妈和江山正在下头等我呢?
不知不觉地,我已经转脚上了医院的天台,脚踩出一步、两步,再一步就会踩空,身后却突然有人拽住我的胳膊,硬将我甩到了回来。
“你想死吗?!”
澹台雁微喘着怒斥我道。
“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
对他的怒气,我不为所动,一心只想着跳下楼去了了这一生,只是不知道死后能不能落个洁净?
澹台雁叉着腰,似乎是赶来赶得急,他喘个没完。
“我帮你安排,拿掉了你一样照常过日子”
“拿掉。。?”我脑子停滞地在思虑着这两个字的意思,半响猛然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拿掉了孽障,又能拿掉记忆吗?让我不愿面对的是那晚的事情,那声嘶力竭的叫喊和像深渊一样黑暗的无助。
江山。。我突然想起陪着我度过那段日子的江山,而现在他呢?他也死了。
亲人、情人统统都离我而去,死亡可怕吗?不可怕,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脑袋瓜着地,蹦的一下溅出了一朵朵的红花,给生命最后一次的华丽,隔天的小报上会腾出一小块地儿,打出‘某女因未婚怀孕不堪打击跳楼’,又或者是更强大地将我八辈祖宗的事情都挖出来,写着‘某孤女厌世,终不堪自杀’这样的抢眼而又够吸引人的标题,也算是给自己出名了一把,现在的人不都为了出位而不惜代价吗?
“别傻了,江山不会回来,你难道还要留着这遗腹子吗?”
由于邢邵司的隐瞒,澹台雁只知晓小溪跟江山同居,并不知道那段鲜为人知的事情,所以知道她怀孕,他直觉地认为她肚里的孩子就是江山的,而他不会让那男人的血脉流下,因为他最终一定会跟小溪结婚,而他不会替江山养孩子,当便宜老爸!而澹台雁的误打误撞,却真是让他猜了个正着。
“遗腹子。。?”
“这个孩子只会拖累你,伯父伯母要是在世也会同意我的说法”搬出小溪的父母来,澹台知道这是个攻击点。
“爸妈。。”
不似一心想说服的澹台雁,提起爸妈,我只想到最后一面时妈*担忧,他们直到最后一刻都在为我烦心,我真不孝顺不是?
“听我的,拿掉孩子”
他似魔鬼一般地怂恿我,而我也点了点头,似乎被他的迫不及待所影响,我们立刻就下了楼,询问医生的意见。
医生刚说了一半,澹台雁便接了电话走了出去,还没一会便双目冒火似地没个交代便匆忙离开。
他一走,我就怯场了。
医生问我是不是要现在做时,我连手都冰了,支支吾吾地说不说话来,最后更是落荒而逃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