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着雨呢,我说。
我敢打赌,这场雨马上就停。
我将信将疑。
盲目等待雨停之前,我还是做了一点有意义的事情——最后打扫了一遍寝室,简单地拖了一下地面,还把墙角堆积如山的空饮料瓶子给收拾起来,装满了整整三个黑色塑料袋。趁雨不是很大,我直接拎着那三大袋空瓶子来到宿舍楼前的垃圾站丢掉。我赶到时,看见一个苍老又佝偻的身影在垃圾堆前忙活,我们都很熟悉她,这个老太太经常从学校后门的围墙破洞处钻进来,捡拾废旧物,以此换取零用钱养身。此刻,她正背对着我,拼命吮吸着刚从垃圾堆里淘出别人剩下的半杯豆浆,下咽时背部一起一伏,显得很卖力。
见到她更让我觉得没白下来一趟,我直接将手中的三袋宝贝送给了那老太太,她乐得合不拢嘴,不懂说什么奉承的话,就是一个劲儿地哈腰点头。
正当我要转身返回时,一个我熟悉又厌恶的声音乍起。
“谁让你又偷跑进来晃悠了?痛快儿给我滚蛋!”是我们学校的执勤保安,他边说边向老太太走去。
那老太太没有理会,继续径自翻弄着一排排黑色的巨大垃圾袋。
“听见没有?别他妈跟我装聋。”
“别他妈太过分了。”我发话说。
那保安瞅了我一会儿,尽量抑制住恼怒,说道:“别在这儿瞎搅和,回班上你的课去。”
“回你妈个头!”我随口说这句话的时候,除了爽快之外还有一种似曾相识感。
保安听了此话,疾步向我走来,一只手向腰后摸去,我还以为他会掏出把枪来,结果是掏出了一个小本本,站在我面前问我:“几班的?叫什么名?”
“高三三班的,怎样?”我正等着他问我几年级呢,心中一阵暗爽。
保安听了,又放下了手里的小本和铅笔,无奈地说,高三要回家了,还上这儿惹什么祸。每个保安都不愿与高三的学生发生争执,因为通常没有好果子吃,这是惯例。
“没事儿闲的,就是看你不顺眼。”其实我是很早以前就看他不顺眼了。
“你!”保安咬牙切齿。
“耿小乐,又胡闹什么呢?”宿舍的刘主任大概是被我们吵闹的声音给弄醒了,前来摆平。她把那愤愤不平的保安劝走,然后把我拉回宿舍楼,关切地问我,什么时候搬东西回家。
我说,就现在,刘主任。
刘主任的绰号在学生中远远要比“主任”二字更为盛行,叫“刘产(流产)”。以前我也是如此称呼她的,但是从半年前开始我就改口叫刘主任了,当然,事出有因。
得知我即将搬走的消息,刘主任眼中流露出一种东西好像叫做感伤。她执意要把我送上三楼,可她不但步伐走得慢,而且说话像以前一样拖泥带水,让我觉得有点儿烦。
回到了寝室,高飞问我,跟那个傻逼保安吵起来了?
我笑了一下说,是我故意找茬儿,就是想冲他发泄一下。
高飞也笑说,你还是和刚来那会儿没什么两样。
我刚来那会儿怎么了?我不解地问。
爱冲动。
我刚来的时候爱冲动吗?
我在问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