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胡桃,很美,很女人。
胡桃笑容满面地跟她打招呼:“芙蓉,这么晚了,怎么还一个人在外面?小茴香呢?又去她奶奶家了?”
木芙蓉点头:“嗯。”小茴香在山大上教工幼儿园,平时都住在奶奶麦冬那里。周末被东方睿接回来。
胡桃冲她挥挥手:“那我先回去了,杜仲和小衡在家里等我。你也早点回去吧。”
胡桃步履匆匆,将将跟她擦肩而过的瞬间,木芙蓉淡淡叫了一声:“小妹。”
芙蓉的声音有点小。胡桃却清楚地听见了。
胡桃笑了笑,停下了脚步。
这是木芙蓉第二次喊她小妹。
两个女人在夜色中的小径上背对背地站着。
现在,终于只有她们两个人。
婚后,东方睿把木芙蓉保护得无微不至,这是她们俩第一次单独相处。
“是你。十六年前,是你,要走了我去北京毕业实习的那个指标。”木芙蓉开门见山,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芙蓉刚才一个人坐在夜色中想了许久,也想了许多。
十六年前,1995年11月,她和杜仲即将赴北京毕业实习的前夜,外院法语系辅导员深夜打电话通知她,她的那个实习指标被学校点名,强打讹要地拿走了。
她被迫没去成北京。
杜仲一个人去了北京毕业实习。
三天后,杜仲在北京街头邂逅形单影只的胡桃。胡桃对他说,她是来北京旅游的。她住在杜仲就宿的招待所对面。
胡桃和杜仲认识的第四天,两人在胡桃的宾馆房间里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当年是你,拆散了我和杜仲。当年也是你,拆散了东方姹和你大哥姜傲的婚姻。”
木芙蓉根本不是在向胡桃求证。她是在笃定地陈述事实。
杜仲一直以为他和胡桃在北京的相遇是缘分。殊不知,这世上有些相遇,不是缘分,是劫难。
是有心人深谋远虑,人为设计的劫难。
她和杜仲不过是,在劫难逃。
木芙蓉转过身,望着夜色中胡桃绰约多姿的背影,终究忍不住心底的疑惑,问了一句:“为什么?胡桃,当年你费尽心机谋划了这么多,算计了这么多人,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年,姜傲和东方姹因胡桃作梗而分手,姜傲与秦柔柔结婚之后没几天,胡桃以胜利者的姿态找到东方姹,说爱情也好,幸福也罢,她胡桃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胡桃拆散自己大哥和东方姹的婚姻,是为了报复东方睿和她分手,报复整个东方家。这个,木芙蓉可以理解。
木芙蓉不明白的是,胡桃和东方睿的感情纠纷怎么会扯上她和杜仲?
1989年,16岁的胡桃和18岁的东方睿初相遇时,15岁的木芙蓉正在山姜一中读初三,根本连东方睿的大名都没听说过。
1995年那个多事之秋,绝情寡义的东方睿,干净利落地和胡桃分了手。彼时,如胶似膝的青梅竹马在山大读大四,忙着毕业实习,忙着找工作。
2001年10月14日,托热心快肠的单身红娘木棉花的福,大龄剩女木芙蓉在百合咖啡馆,有幸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山大第一公子。
自从昨天在极地海洋世界公园,无意中知道胡桃就是小妹之后,木芙蓉在脑海里将前尘往事梳理了一遍又一遍。
她绞尽脑汁都不明白,自己和杜仲怎么就掺合进胡桃和东方睿的破事里了?
在她和东方睿相亲之前,她和杜仲,胡桃和东方睿,他们这两对明明八竿子都打不着,半点交集都没有。
真是见了鬼,撞了邪了,她和杜仲什么时候招他们惹他们了?
“为什么?”胡桃轻哼一声,终于转过身来。
面对面看着几米开外,一脸疑惑的木芙蓉,胡桃咧了咧嘴角,那张云淡风轻妆容精致的脸上,难得地浮起一丝不屑的讥讽。素来四平八稳,喜怒不形于色的胡桃,破天荒地真实和生动了一回。
胡桃往前迈了两步,在芙蓉咫尺之遥止住了,冷冷道:“木芙蓉,该质问为什么的人应该是我,不是你。”
木芙蓉蹙眉,静静地望着她,耐心地等待着。胡桃隐忍了这么久,估摸着也有不少话要说吧。
十六年前,芙蓉和东方睿相亲的第二天傍晚,他们和胡桃、杜仲在江边的私房菜馆不期而遇。彼时,胡桃面带得体微笑,礼节性地朝东方睿点头,说:“既然你是芙蓉的师兄,那也不是外人。”
木家的幺女儿想当然地以为,那是女强人胡桃和生意人东方睿有生之年的第一次见面。
原来,不是。
大大的不是。
他们俩早在她之前,就已经相识相遇,纠缠不清。
是要佩服他们演技太好,还
是需要检讨她自己太粗枝大叶,不关心不了解身边最亲近的人?
她居然一点都没发觉胡桃和东方睿之间有何不妥。
胡桃和东方睿明明交情匪浅,却一直默契地在她和杜仲面前扮陌生人。这么多年,真是难为他们俩了。
“为什么?为什么?”胡桃喃喃着,微微眯起双眸,想起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一时间心潮起伏,感慨万分。
她早知道这世上没有能够瞒得过去的秘密。
什么暗渡陈仓,什么瞒天过海,那都是屁。
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不象某人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地以为自己神通广大到可以只手遮天。
十年前的那个双休,她追着杜仲他们到了玉竹的青青竹海。深夜,东方睿一个电话把她从15号别墅叫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言简意赅地对她说:“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也心里清楚。所以,管好你自己的嘴,别让芙蓉知道我和你从前认识,也别让她知道你从前做过的那些事。否则,我会让你悔不当初。”
青青竹海的夜色中,她连他的眉眼都不曾看清,他已经不由分说,决绝地拂袖而去,连和她多呆一秒都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