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沈阳后的姜组长不但没受到军统的处分,反而提升了两级。不过他对这事是耿耿于怀,密令独九师军统的人,一面严格监视赵杰,一面查找刘金山他们有无共党嫌疑。
姜组长的密令下达后,赵杰没有出什么事,刘金山的弟兄们却出了大事。
一九四七年一月份部队发了军饷,刘金山和他的弟兄们到营口市一家饭馆吃饭。饭桌上他们议论起八路军的事。有一个叫刘金海的中士说;“听说八路军现在在北边可欢实,像咱们这样的穷棒子都能分到东西,穷人可得意他们了!”
这个刘金海是刘金山的叔伯弟弟,在他们里排行老七。其他的人听他这么一说也都说“老七说的对,我们也听说了’。大伙七嘴八舌议论了一通有关八路军的事之后也就回到了营房。
这些人说的话被三团一营二连的一个军统上士听到了,当天晚上他就把情况向师部那个上尉汇报了说“这伙人准备叛变投八路”。上尉当即请示了军统辽南行动站,行动站的指示是立即抓捕,搞清情况属实,就地正法。
第二天早上,上尉领着人将这二十一个人全部抓到了师部。执法队将这伙人折磨得死去活来,我站在师部的大院对他们的惨叫听得清清楚楚,那天王家善的心情特别糟,看谁都不顺眼。我进屋送材料时他刚接过材料就横了我一眼说“还等啥”,就连赵杰给他点烟他说“我自己不会点,你显什么欠”。
晚上这伙人有三个屈打成招,说有投八路的意图。当材料拿到王家善跟前时,王家善说:“我不看,你们愿意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当天晚上执法队就将这二十一个人全部处决了。
那天晚上王家善一宿没回家,在师部办公室走来走去,赵杰陪他呆了一宿。
半夜时分,师长老婆二婶和马瑞芳来看他俩。我在当院拦住了她俩,二婶问我;“师里发生了什么事啦?”
我把经过一学,二婶说:“这些人都是跟你二叔走南闯北的,要说投奔什么党我不明白,要说他们对你二叔有二心说死我都不信!不行,我得去找他们!干啥呀,说抓就抓,说杀就杀?”我好说歹说才把她们劝了回去。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王家善两眼通红脸色灰黄,苍老了许多。赵杰看到我说:“师长急眼啦,今天要上沈阳,非得把这帮家伙撵出独九师不可!”
第三天中午时分,王家善和赵杰从沈阳回来,脸沉沉的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我问赵杰:“事办得怎么样?”
赵杰叹了口气说:“不咋地,我们到沈阳后,师长要面见军长,军长手下的人说‘军长身体不好,不能见客’。我们又到了东北战区司令部,司令部的一个处长接见了我们。当师长想把军统的人调出独九师的事一说,处长说:‘王师长,你们现在不是过去的胡子队伍,你们现在是党国的军队,党国的军队就得对党国忠贞不二。你的师情况我知道,有很多靠不住的人。前一段出现了很多不忠于党国的人,我也知道这是受共党探子的影响。因此你的队伍要想成为党国信得过的军队,就必须彻底清除共党探子。军统的人就是为这才派往你们师的,这也是为了你好。要不然有一天脑袋掉了恐怕还不知道怎么掉的。’师长说:‘抓共党探子我不反对,可是这些人胡抓乱抓,下边的官兵怨气冲天。’他说:‘怨气冲天也不行,你也要做工作,要不然出了事你得负责。’师长说:‘我的人净些大老粗,逼急了他们什么事都敢干。我丑话说在头里,他们这么干出了事别找我!’处长说:‘我告诉他们以后注点意,不过你的人不能干涉他们的工作。’说完用眼睛横了我一下。临走时他对师长说:“王师长你的入党问题也得考虑了,一个党国的将军不是党员哪怎么能行?’师长说:‘这事以后再说吧。’回来的路上我问师长:‘你想不想加入国民党?’师长说:‘我扯那个呢,都是些什么王八犊子!’”
王家善从沈阳回来后就病了,大夫说是急火攻心,再加风寒,一连休息了十多天。这一段师里的工作由张作宪和赵杰负责。
在这段时间里,独九师的情况果然叫王家善说中了:军统特务神秘失踪两人,六个被枪杀。这引起了军统东北站的震怒,在当时的营口也引了很大的轰动。国民党军统把它定为“一月大案”,专门派来了调查组,东北司令长官公署和52军军部也责令独九师全力协助调查。
一九四七年的营口独九师里共产党的探子相当少,那是因为共产党的东北局在齐齐哈尔,八路军又都撤到松花江以北,共产党八路军的首要任务是养精蓄锐准备反攻。对于独九师这支在国民党东北大后方的杂牌军还没顾得做全面的策反工作,后面大批渗入是在四七年八月营口战役以后。
那时候,猖狂活动在独九师队伍里的是国民党特务,而他们抓的“共党探子”绝大多数都是心直口快无辜的士兵。当王家善从沈阳回来后,他们得知没有搬动他们,更加有持无恐肆无忌惮地迫害官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