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弟!你当真不顾念爹娘了么!七弟!”
声声痛唤狠狠地震醒沉浸回忆的杨业,眼望那似有摧枯拉朽之势的炙风卷起一团团浸染了泪血的花叶,他终是明白了儿子平静的面庞,绝望的泪眼。儿子!杨业摇摇头沉沉的叹着气。难道,难道果然是自己委屈了他?可这分明的贺礼又当如何解释?辽人虽用心甚毒,然儿子若无此意,又如何会被其看出破绽加以利用设陷?‘树欲静而风不止’。。儿子啊儿子,你让爹怎生是好!
“杨将军!”似从冰中夹着丝丝寒气吐出针刺般的言语:“民妇命贱,受不得杨将军这等慰抚之情!放手!小儿命不久矣,杨将军若无异议,还请允民妇再看一眼。”杨业一愕,方想起自己适才见妻子摇摇欲坠的身子愈发绵软无力,情不自禁顿住迈出的步子将妻子轻拥入了怀。听着妻子含恨而语,再望一眼将哥哥们阻于枪圈之外却不言不语只用尽气力将那三十六式梨花枪演练至极致的儿子,杨业的心倏的好似撕裂般绞痛难当。默默松开手,他便一言不发直迎着烈烈焰圈疾疾行去。
眼睁睁看着周遭越来越多的残叶溅洒上鲜红,延平延广延庆延辉的手心冰冷一片。相互传递了眼神,点点头,齐齐纵身而上,欲再行冲破蟠龙枪密如急雨的飞射,然而依旧徒劳。怕伤了弟弟亦怕愈加激起其濒临极限的内力,兄弟四人已然心慌意乱,六神无主。
“你们退下吧!”声中隐含了酸涩与痛惜,苍劲伟岸的身形侧看更现了佝偻。疾步而来的杨业轻拍了拍长子温言道:“替爹照顾好娘!”话毕,竟解去青灰罩衫向那荡起的焰光边缘靠进。
“爹!”见父亲意欲借自身之劲力阻下无坚不摧的蟠龙厉枪,延平四人飞身上前拦在父亲面前。看看父亲,延平鼻音浓厚的言道:“爹身为一军之统帅,数万将士之心魂,万万不可为。。”话到此处他便再说不下去,只红着眼望着圈内的弟弟。
“即便满载了功名利禄,却又如何能换回生机勃勃的儿子?”杨业长叹口气继续道:“名利不过身外物,岂可与天伦共享相提并论?为父如今才明白此番道理。你们不必忧心,为父答应定将还你等一个安然无恙的嗣儿,如何?”
满含了悲愤委屈的枪风忽而重重一滞。当真么?爹爹当真这般想?当真相信自己是委屈的?闪射着晶亮望向佝偻的身躯,爹爹!是嗣儿错了。嗣儿不该斩不断孽缘,割舍不得情丝。爹爹!原谅嗣儿!
紧握了蟠龙,恨意满腔。‘大辽南院政省使’!姓杜的,杨延嗣今生今世不灭辽贼,势不为人!
怒风卷起,断枝狂飞。任凭内力愈见消弭,只将金枪狠狠砸向林间巨石。
‘当啷啷’!火星四溅,巨石迸裂。再看那八宝蟠龙焰金枪‘咔嚓’声动,却是骤得一分为二。中空处,悠悠荡荡飘下了墨香徐徐的薄薄纸张,上以娟秀的蝇头小楷书写着:“来日危难,君当戒防。”
熟悉的字迹,渺渺的倩影。
眼中混沌,耳鸣声声。禁不住内力的极限,连喷数口紫中蕴黑的淤血,再是无法支撑孱弱的身躯,一个倒栽,终是颓然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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