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硬的麻犹如海中泥沙不断绞磨削葱玉指,道道血痕染就张张纹理细密的网。眼望那点点翠玉映了翩翩蝴蝶,耳畔回荡一语的情一壁的痴:“姐姐,琼儿喜欢他!即便受那天雷地火,琼儿也要与他一世相依,永世不离!”
紧攥了蝶钗,珊儿方感手指仿佛火灼似的僵硬疼痛。想着两日前岛主将此钗交给自己时目光中泛起的刺骨阴冷,犹是入了夏,珊儿依旧不由自主瑟缩胆寒。岛主的心机手段她从来便清楚。棋子一旦失去其利用价值亦无了存在意义。只自己一人倒也罢了,可如今秋姐姐和虎子的身家性命却被岛主擎握制控,即使自己有心逆主又怎能不顾他们的安危?
然而‘一世相依永世不离’的誓约太过炙烈汹涌,以致令珊儿只觉阵阵的气血翻腾,三日已过,仍不见路明传出任何消息,莫非小姐此番回转杨家军营并不似军师预料那般‘骤雨疾风燕分飞’?若果真如此,自己势必将奉岛主之命行事。。但小姐与七少将军。。路明曾言及小姐似已有决然之心,假使小姐得知这一切皆是岛主布局,定会伤心至极。珊儿到底该怎样做才可两全?踌躇间,珊儿不自觉的好似自眼前呈现了一派残叶碎花,冻雪寒冰。
怔怔注视钗上轻舞翻飞的彩蝶,珊儿红红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欣喜。路明!以路明对小姐之仰慕痴念,对七少将军之惺惺相惜,或许他有万全之策可相助二人双蝶联翩,不离不弃。。
炉火炙烤了青白呆板的面孔,滴滴晶汗顺额而下湿漉一身极不相称的军衣,犹如一尊石像半蹲着身的飞琼依旧直直盯了灶中燃成灰烬的秸秆枯枝,不移不眨。无意识的反复写划,下笔皆是‘嗣’。想着他,念着他,却是近在咫尺犹似远于天涯。
眼睁睁看延嗣因‘紫府青叶’与‘雪阳针’之双重药力抗衡‘曼陀紫萝’剧毒而倍受折磨,痛楚不堪,心慌忧急仿佛烈火焚烧着飞琼五脏六腑,她恨不能昼夜不息护守延嗣身边。无奈军中诸多限防规矩不得逾越,且赛花为亲自照料儿子竟上疏叩请了圣上特旨谕其任职军中,统领后备营一切事务。赛花此举虽令身为右领军卫大将军的杨业恼火异常,延平几人却欣喜万分,更是一日数次来往于后备营与他营之间。飞琼深知赛花贤善明理,亦不顾路明暗中劝阻执意以‘勤役’之身份恳请延平允其协理杨夫人服侍七少将军。延平心系弟弟安危,加之担心母亲过于忧伤,遂亦应允点了头。
浓黑的药汁溢出灶台,伙房内顿时弥漫了焦糊与苦涩。踢踏军靴行来,惊得飞琼惶然醒转心神。面对延庆不满的眼神与延昭疑虑的目光,飞琼只觉千丝万麻乱乱纷纷交织心底。她艾艾站起身,低垂了头不敢与他二人目光对视。
“李先生不是吩咐你煎得了药便送去七少将军房内么?”延庆看了看低眉垂眼,手拈衣角的飞琼局促不安的模样肃声道:“若耽搁了七少将军病体,恐怕你吃罪不起。还不快去?”
闻听延庆提及延嗣,飞琼没来由的惊了一惊。她顾不得向两位少将军躬身行礼,忙不迭端起仍‘滋滋’冒着热气的滚烫药锅便急匆匆离开了伙房。
望着飞琼三步并作两步慌张而走,延昭眼中的疑虑更深。他扭头对正审视灶台上残留的‘紫府青叶’叶片根茎的延庆道:“三哥,你不觉得这个叫王京的士兵诸多行为着实有些奇怪么?即便是他为报当初小七多番照顾之情也无须这般紧张。三哥,你看,”延昭说着便捻起一片叶仔细看过接着道:“以李先生如此臻于化境的医术亦不知此药何名何用,王京不过普通一名兵卒又是从何处得来?且他已将此药特性一一告知李先生,若非熟知其解毒之功效,试问何人敢如此冒险?李先生言及此药乃王京家传之物,小弟以为似这等珍贵之物定非等闲之辈所有才是。如今我杨家正处风雨浪尖..我只怕此亦乃敌寇之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