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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压抑住他的愤怒,因为现在不是时候。“我听见柔安在尖叫,”他努力用平稳的语气说道。“声音从前屋传来,我怕是她没开灯而跌下楼梯。但是等我到了这里,我看到她躺在这里,就像现在这样。”“你怎么知道是柔安在尖叫?”“我就是知道。”他平板地说。“你不认为可能是别人下床来?”露西恢复精神,为卡尔语气中明显的怀疑而震惊。“不太可能,”她坚定地说。“柔安有失眠的毛玻如果半夜里有人在屋内闲逛,那最有可能是她。”“不过当时你是醒着的吧?”卡尔问道。“不,我听到她的尖叫才醒过来的。”“我们都是这样,”萝莉插嘴道。“你知道柔安以前常做噩梦,我以为这次也是一样。我打开房门的时候,维克正好跑过我门前。”
“你确定那是维克?”
“我可以确定,”洛克平稳地面对警长插嘴道。“我跑在他后面。”
卡尔看来颇为沮丧,然后耸耸肩,显然无法把两个事件连在一起。“所以她是跌倒还是怎么的?接线生说你们要求派救护车和警长。”
“当我到这时,”维克说道。“听见楼下有声音。”
“像是什么?”卡尔的目光再度税利。
“我不知道。像是撞击声。”维克望着洛克和瑞格。
“我和洛克下楼查看,”瑞格说道。“小书房里有盏灯被踢倒。我到外面,洛克在屋内查看。”他迟疑了一下。“我想我看到有人在奔跑。但是我不能肯定。我的视线还没习惯黑暗。”
“在哪个方向?”卡尔简洁地问道,招手唤来一位副警长。
“右边,往公路的方向。”
副警长靠过来,卡尔对他说:“你们拿着灯查看公路那一边。今晚露水很重,如果有人穿越,会在草地上留下痕迹。屋内可能有人侵入。”副警长点点头,带着几名警察离开。
一名救护人员走过来。他显然是从床上被叫起来的,棒球帽盖住乱发,双眼浮肿,但目光却是敏锐警戒的。“我相当确定她不会有事的,但是我要把她送到医院去检查,将她头上的伤口缝合。看来她还有轻微的脑震荡。医院可能要将她留置二十四小时,好确定没事。”
“我要陪她去。”露西说道,但突然步伐不稳。维克抓住了她。
“将她平放在地上。”救护人员也伸手扶住她说道。
但是露西拍开他们的手,再度挺起身子。她的脸色并不好,然而却怒视着他们。“年轻人,我不会躺在地上。我只是老了,又在担心,没什么。你们照姑柔安,别管我。”
他无法不经过她的允许便治疗她,她也知道这一点。维克俯视着她,想要抱起她到医院,逼她让医生检查她。她一定看出他的想法,因为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没什么好担心的,”她说道。“柔安才是需要被照顾的人。”“我陪她去医院,露西姨妈,”兰妮说道,令每个人都感到讶异。“你需要休息。你和妈妈留在这里。我去换衣服,你们去帮她拿些换洗的衣服。”
“我来开车,”维克说道。露西开始抗议,但是维克搂住她。“兰妮说得对,你需要休息。你听到救护人员的话了,柔安会没事的。她现在并没有危险。我和兰妮会照顾她的。”
露西抓住他的手。“你会从医院打电话回来,让我跟她说话吧?”
“等她安顿好,”他应允道。“我猜他们会先照x光,得花些时间。她也可能会不想说话,”他警告道。“她的头会很痛。”“只要让我知道她平安就好了。”露西和梦莉回到柔安房间替柔安收拾一些私人用品,维克和兰妮则回房换衣服。他只花了不到两分钟就回到柔安身边,他们正好将她放在担架上准备抬下楼。
现在她是完全清醒,双眼警戒地仰望着他。他再度握任她的手,用粗糙温暖的掌心包住她冰冷纤细的手指。“我不喜欢这样,”她害怕地说。“如果我需要缝合伤口,为什么不让我开车去急诊室?我不要被抬着去。”“你有脑震荡,”他答道。“你开车不安全。”她叹口气放弃坚持。他握握她的手。“我和兰妮会陪着你。我们会跟在救护车后面。”她不再抗议,而他几乎希望她会这么做。每次他望着她,都会感到一阵惊惶。她没有被血遮盖的脸孔像纸一样惨白,暗红的污痕从头顶上的伤口扩散至脸和脖子上。
他们把担架推进救护车时,兰妮匆忙地带着过夜包包下楼。“我好了。”她对维克说,越过他走向车库。
贝警长走到维克身边。“我的属下在草地上找到痕迹,”他说道。“看来有人跑过草坪。有人还破坏厨房的门锁。柔安小姐算是幸运的,她和小偷打照面。只是头上肿个包。”维克记起她像个破碎的洋娃娃躺在那里,血流满面,如果警长认为那是个幸运,那么他们对幸运这个词有不同的定义。“待会儿我会去医院问她一些问题,”警长继续说道。“我们还得在这里查一下。”
救护车驶出来了,维克转身大步走向车库,兰妮还在等着他。
柔安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在海伦凯勒医院照完x光,缝好伤口,在单人病房里安顿好。维克在走廊上不耐烦地等待着,兰妮则在病房内帮她清洗,换上干净的睡衣。
当他终于被允许进入房间内时,耀眼的阳光已经射入窗内。她躺在床上,看起来很正常。大部分的血迹已经清洗干净,只有头发上的得以后再处理。脑后的白纱布垫着伤口,绷带缠绕在头上固定住它。她的脸色依然惨白,但大致上看起来好多了。他在床边坐下,小心地不要碰到她。“医生要我每个小时叫醒你。对失眠的人来说真是一件不简单的事,不是吗?”他挪揄道。
她并未如他预期地微笑。“我想我会保持清醒替你省下麻烦。”“你可以听电话吗?露西紧张得要命。”她小心地坐起身。“我还好,只是头痛罢了。你可以替我拨电话吗?”只是因脑袋受伤的头痛,他阴郁地想着,一边拿起话筒拨外线接通戴家。她还以为她是跌倒,没有人告诉她实情。贝警长不会从她这里得到太多资讯。
柔安和露西短暂地交谈,向她保证她感觉很好,然后把话筒交还给维克。他正要亲自向露西保证,但令他讶异的是萝莉接的电话。“你离开后露西又昏过去了,”她说道。“她顽固地不肯上医院,不过我打电话给医生了,早上他会过来。”
他瞥向柔安,她最不需要知道的事便是露西生病了。“我知道了,”他简短地说,然后转身压低声音不让柔安听见。“我不多说了,别对她们提起。过几个钟头我再打电话来。”
他刚挂上电话,贝警长便走进来,疲惫地坐在房内两张椅子中之一。兰妮坐在另一张,不过反正维克也不想坐,他要靠近柔安身边。“你看起来比刚刚好多了,”卡尔对柔安说道。“你觉得如何?”“我想今晚我无法跳舞。”她以一贯严肃的口气说道,令他笑了起来。“我想不会。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她的脸上掠过一阵困惑。“当然了。”“对于昨晚你记得多少?”“我什么时候跌倒的吗?一点也不记得了。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发生的。”卡尔迅速看了一眼维克,后者微微摇摇头。警长清清嗓子。“事实上你并没有跌倒。看起来是昨晚有人闯进戴家,我们猜你是正好撞上他了。”
现在柔安的脸色更是雪白,带着恐惧的表情。“有人打我。”她喃喃地说。她一言不发,一动也不动。维克仔细地观察她,感觉她将自己封锁住,他不喜欢这样。他刻意伸手握住她,捏捏她让她知道她不是孤单的,才不在意姓贝的会下何种结论。“你不记得任何事吗?”警长坚持道,不过他的视线短暂地飘过他们交叠的双手。“我知道现在一切很混乱,但是你也许瞥见他,只是自己不晓得。让我们一步一步来。你记得离开房间吗?”“不。”她平板地说。她的手原本紧紧地抓住他,现在却一动也不动。她好像不再需要他,甚至不要他在身边。当她困惑的时候,所有的藩篱都撇开了,她似乎需要他,他的存在能够安慰她。但是现在她再度远库他,尽管她的身体并未真正移开他身边,却在两人之间设下情绪上的距离。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还是其他有关于她受伤的细节?她是否记得任何事?她为什么不告诉警长?“你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事?”卡尔问道。“上床。”
“你的家人说你有失眠的毛玻也许你醒着,听到什么声音而下床查看。”“我不记得了。”她说道,满脸的倦容更显而易见。他叹口气站起来。“嗯,别担心。许多人脑袋撞到时起先什么都不记得,不过有些人过了不久就想起来了。我会再来看你的,柔安小姐。维克,跟我到走廊去,我会告诉你勘察的结果。”维克跟在卡尔后面走向电梯。“我们顺着痕迹跟进公路旁的林间小路。就在转进戴家的弯路上,”他说道。“我想他把车子停在那里。但是这一、两个礼拜都没下雨,很难找到任何踪迹。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带了两条狗,也追到同样的地点就停止了。那是个藏匿的好地点,树丛茂密得让人在白天都看不清楚。”
“他从厨房进来的?”“看起来是这样。别的地方看不到痕迹。”卡尔哼口气。“起先我以为他是个笨蛋,不会从房屋四周的大落地窗进去。不过他也许相当精明。你想想看,厨房是最好的地点。晚上大家都上楼睡觉,所以他不想从阳台进入以免被人撞见。开向天井的门位于屋侧,能从马厩那边瞧见。只有厨房的门在屋后,从车道、马厩或任何地方都看不见。”他们抵达电梯前,但是警长并未停下来等候。他和维克踱到长廊尽头,免得出电梯的人听到他们的谈话。“有任何物品遗失吗?”维克问道。“没有人看得出来。小书房里的灯被踢掉,但除此之外没有东西被动过,不知道他在小书房里做什么,可能是柔安小姐尖叫时让他四处逃窜。我想他跑下楼寻找快速的出口,但是大门有两道锁,他没有办法在黑暗中打开。他跑进小书房,见到没有通往外面的门,情急之下撞到灯。看来他还是从厨房溜走。”维克用手抓过头发。“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他说道。“这个星期我会装上警报系统。”“你们早该装了,”卡尔不赞同地看着他。“柏理总是一再地说要进入戴家有多么容易,却不能劝服露西小姐采取行动。你是知道这些老人家的,总是以为屋子距离镇上远就很安全。”“她不要觉得像是住在堡垒中。”维克说道,记得那些年露西所做的批评。“这件事可能会改变她的想法。不必装上那种自动求救的系统,因为你们离镇上太远了,不用白花钱。如果你考虑的话,装个响亮的警报器好吵醒每一个人,不过要记得电线有可能被剪断。最好的方法是在每道门窗加上好锁,养条狗。每个人都该养条狗。”“露西对狗过敏。”维克苦笑地说。他不准备让她所剩不多的岁月难过。卡尔叹口气。“难怪你门都不养狗。嗯,忘了这个主意。”他们拐向电梯。“你离开之后露西小姐又昏倒了。”“我知道。萝莉跟我说过了。”“固执的老女人,”卡尔评道。他们抵达电梯,这次他按下按钮。“如果柔安小姐记得任何事,打电话给我,否则我们就没辙了。”按下来一整天柔安平静地休息着,但仍为恶心所苦。医生开了温和的处方,让她吃下了大部分的午餐。令人惊讶的是兰妮在病房里很能干,随时替床头的水壶添加冰水,扶柔安上厕所,其余时间她耐心地坐着看杂志或电视。维克很烦躁,不断地进出病房,阴沉地看着柔安。她的态度越来越令他不安。她太安静了。她有理由不安过警戒,但她对任何事都没什么反应。她躲避他的视线,当他想要和她说话时借口头痛。护士定时进来察看,说她的情况不错,瞳孔的反应正常,但他仍觉得不安。他打了两次电话回去探听露西的情况,但是都是露西自己接的电话,不让他跟萝莉说话。“我很好,”她暴躁地说。“要是情况不对,你不觉得医生会要我住院吗?我老了,又得了癌症,心脏又不像以前那么强壮,还有什么不对呢?坦白说,我连感冒都不必吃药了。”两次她都想要和柔安说话,而柔安坚持她可以讲电话。维克听着她说话,了解到她十分戒备,好像在隐藏什么事。她是否真的看见袭击她的凶手?如果是的话,她为什么不告诉警长?他想不出她为何保持沉默,她不可能是要保护某人。不过她的确是瞒着一些事,而他决心要查出来,然而不是她还虚弱的时候。一等她回家,他就要跟她来段私人的对话。兰妮说她可以留下来过夜,维克终于在晚上九点离开。不过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又回到医院,准备接柔安回家。她已经换上便服,看起来比前一天好多了。尽管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二十四小时的强迫休息对她还是有好处。“你有睡着吗?”他问道。
她耸耸肩。“我想跟别人在医院的情况一样。”兰妮在她身后,对维克摇摇头。
医生在八点的时候进来检查她的瞳孔反应,然后微笑地告诉她可以回家了。“这个礼拜放轻松,”他说道。“然后请家庭医生检查。”维克开车带她们回家,小心翼翼地驶过每个不平的路面,以免令她头痛。每一位家人都出来迎接她,整天他都没办法单独和她在一起,令他私下谈话的计划破灭了。她迅速被安置在床上,烦怒地抱怨宁愿坐在椅子上,但露西坚持只有躺在床上休息才能令她安心。露西和萝莉在一旁大惊小怪,贝蒂进来不下十数次查看她是否舒适,而泰丝离开她的厨房王国,亲自端来特别为她准备的菜肴。甚至连嘉琳也进来不安地问她是否无恙。
维克在旁观看,知道总会轮到他的。
他等到夜深了,每个人都上窗睡觉。她在黑暗中等候,望着阳台,不出他所料,不久隔壁的房间灯光又亮起。
他知道她阳台的落地窗是锁上的,因为是他离开她房间之前亲自锁好的。他走进走廊,安静地进入她房中。她下了床,又蜷在柔软舒适的椅子中,然而并不是在阅读,他猜她依然头痛而不想看书。相反地她打开电视,音量低得几乎听不到。当门打开时,她带着罪恶感四下张望。“逮到你了。”他关上门,轻柔地说道。在她抹平表情之前,他捕捉到她脸上一丝不安的神色。“我不想再躺在床上,”她解释道。“我休息了太久,一点也睡不着。”“我了解,”他说道。她躺了两天,早就躺腻了。“我不是要来谈论这件事。”“我知道。”她低头垂视双手。“前天我愚弄了自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这两天发生了许多事,有片刻他茫然地看着她,然后才了解她是在说他们骑马的事。他是个典型的笨蛋,而柔安却责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