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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2 / 2)

谢的母亲找上了汪,她冷静而严厉地告诉汪,她,作为谢的母亲反对汪和谢的恋爱,希望汪尊重一个老布尔什维克的情感也尊重自己的情感,以后不要再找谢了。回家后,母亲将刚刚过去的一切告诉了谢:我对汪没有成见,但她的父亲,你要知道他会毁了我们一家,首先是毁了你……

谢无可奈何地接受了母亲的裁决。作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烈火中永生》和《欧阳海之歌》等等布尔什维克文化的具体产物,谢崇拜母亲如同崇拜伟大领袖毛泽东。在谢的眼里,母亲是恢弘壮阔的中国现代史的一部分,而且是其中最浪漫最传奇的一个篇章。

在一个左派布尔什维克成为唯一的意识形态的时代里是不需要什么个性的,同样,在这个时代里也产生不出任何相对自由的思想、自由的情感,谢和汪都被他们面前的时代所挫败,也被一种特殊的激情所挫败。在一个非常黑暗的日子里,谢与汪吻别,但那一刻两人都从对方的眸子里读到了不死的爱情,以后的悲剧其实便是在这一刻酿成的。

现在再回到梅的身上。

仅仅一年时间,梅将s厂向前推进了四分之一世纪。在梅强有力的管理或更正确点说是强有力的统治下,s厂的新产品上马了,南北市场占领了,职工锅里的内容也大大丰富了。本市的大众传媒开始将s厂作为最重要的信息来源之一。在s厂新闻人物栏中,梅在照片上向世界自信地微笑着。

bsp;太阳底下的逃亡(3)

成功使梅忘乎所以起来,在现实生活中,他开始有点吝啬自己的微笑,他不耐烦他人的罗嗦且爱训斥对方,他的手势不是带着过多的断然就是带着过多的不屑,一句话,他将s厂当作了自己的后院,因此,当梅使得一大群人捡起了鞋刷,渴望随时随地为梅的皮鞋掸掉灰尘并送上甜蜜的阿谀,他也使得自己的宿敌同仇敌忾地团结起来,心焦火燎地等待着时机让梅翻船,

时机对梅有利。1986年,当历史将梅的上一代人无情地撇开,而现实还没有足够的准备让梅的下一代人真正的成长,在上海这座城市的所有重要岗位上都可以瞥见梅之辈的身影,他们深思熟虑、不动声色、驾轻就熟地驱赶着历史的马车,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在自己王国的城墙上刻下各自的大名,只是,历史还时常表现它的偶然性,这种偶然性的概率或许只有万分之一,但梅不幸地被撞上了。

北方一家“大兴”公司被查封,审讯笔录中出现了梅的名字。该公司人员声称:在与s厂洽谈生意时,梅接受了家电商品的贿赂,价值5000元左右。

案子迅速移交本市c区检察院。c区检察院平日与s厂毫不相干;办案人员又立功心切,这两个因素决定了案子的进程与方向,梅的巅峰状态提前结束。

梅被召去谈话,梅立即明白了事情梗概也理解了暗示:只要主动交代,一切还可以考虑。但梅太强硬了,梅的个性使他拒绝了暗示,他说:他确实拿过家电商品但为此已付了五分之一的钱,他当时和北方公司说得一清二楚,余下款子6个月中付清。梅说完拂袖而去。

回到s厂,梅蓦然意识到自己大势已去、岌岌可危。当天晚上,梅将自己在s厂的〃战友们〃如数召到家中,他置办了一桌美味佳肴。当众人酒足饭饱、红光满面的时候,梅才简洁地说道:也###天也许后天,我将有一些麻烦,是大麻烦,可能要过一段苦日子。我个人无所谓,只是放心不下妻子和两个女儿,望诸位看在昔日我们的情份上,代我照顾照顾。

梅声调哽噎,在座的“战友们”全都愕然。两天后一切都明白了,梅在四千多双惊讶、疑惑、窃喜的眼睛中被带进了拘留所。梅依然还是带着在s厂走道上行走的神情来到审讯室,虽说他早有预感,但总觉得这更似一个长长的噩梦而不是现实,梅无法真切地想到自己被摧毁,照理说他已强大到不可摧毁的地步,但梅听得一声喝叱,随后膝盖挨了一脚,〃卜通〃地一声,他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紧接着又见两条汉子扑了上来,接着头上一阵剪子的声响,他的头上被剃得一干二净。。。。。。噩梦苏醒、幻觉消失、一切真实无疑,一切!眼泪第一次从梅脸上无声地滚落。后来,梅对别人说:这是我一生最耻辱的时刻,我不是人而是狗了,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

一个长长的夏天过去了,在这期间,梅的案件有了根本性的逆转。有一天,梅带着损伤的腰、带着一个不毛之地的脑袋、带着一腔的阴郁而回到了s厂,他被释放了。又不久,梅的案子在复查中被彻底更正,它只是一次粗枝大叶和邀功心切的结果,梅并非没有错,但肯定没有罪。

听到这个消息时梅和羸弱的妻子搂成了一团,妻子刹那间成了一个泪人,梅也无声地流泪,但泪眼唤起他的不是任何的内疚而是十分的愤怒,还有十二分的仇恨。梅内心中有些东西永远地死掉了—他的尊严、他的激情、他的事业、他的男子气—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梅的耳畔总会响起剪子的“咔嚓”声,梅的面前总会浮现起审讯者那张因为厌恶而变得扭歪的脸……这一切如此真实地刺激着他,使他灵魂不得安宁。梅仇视这座城市,仇视给他带来凌辱或目睹这凌辱的男女,他不愿饶恕他们如同他们也不可能对他饶恕。

除了逃亡,对这座城市的逃亡,梅还有什么其他的出路?

吻别了汪之后,谢陷入了长久的忧郁中。但他的母亲没有忧郁,她四处奔走,给谢以补偿、给昔日丈夫以打击、给自己以内心平衡,她替谢找来了胡。

中等文化程度的胡是上海某家照相馆的一个摄影师,她的父亲和谢的母亲有着相同的政治背景。乍见她时,谢便感受到了胡的旺盛性欲。作为一个女人,她百分百地合格,由胸部、臀部所构成的曲线足以让某个美学硕士撰写一篇毕业论文,但谢不喜欢胡,既不喜欢她的头脑也不喜欢她的身体,谢需要的是汪那样的优雅而纤巧,有着浓郁的诗意和忧伤的情调,而不是胡那样的生猛性感,此外,谢感觉到胡偶尔会显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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