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着摇头:“大学里我没谈恋爱,是因为我的家庭条件根本谈不起。毕业后却发现情况更糟,我连活都活不下去,更谈不起恋爱了。”
温江长得不错,就是个子矮了点。他成绩好,脾气好,大学里有不少女生喜欢他,他却一直忙着做家教养活自己。听他诉说工作的艰辛,有点兔死狐悲。安慰他:“你才刚毕业,吃点苦也正常。等熬过试用期,就好了……”
这时候《婚礼进行曲》响起,全场来宾起立。我跟温江的谈话暂时中断。漂亮的新娘由一位满脸皱纹老实巴交的老人搀着,走过献花铺就的红地毯,向客厅前的新郎走去。花童向新娘身上洒花,有人朝半空喷彩带,绚烂夺目。司仪用背得烂熟的吉祥话不停烘托气氛,雷动的掌声中,老人上前一步要将新娘交给新郎时,突然被地毯绊了一下,晃着身子差点跌到。
岑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那位老人,她的父亲,站稳身体后手不住紧张地往西裤上擦汗。我看到岑莉瞪了他几眼,可怜的老人更加局促,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耳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是温江。紧盯着岑莉,眼神复杂:“女生就无所谓了,工作找得不好,还是有二次创业的机会。”
“谁说的?也不是所有女生都这样抄近道。”我反驳,“起码我就不会。”
“你是不会。”赞宁对着我贴耳,“抄近道也得有资本才行。”
她脑门上挨了个爆栗。
接下来是新郎新娘对对方倾诉爱意。从新郎嘴中,我知道了岑莉在他公司里实习,两人一见倾心。温江告诉我,岑莉已有两个月身孕。从毕业后她就没再工作,老公养着她,还有她那一家子。
交换戒指,开香槟,最后司仪让大家开动时,我已经盯着桌上的菜流了很长时间口水。正在猛吃时,赞宁捅了捅我的胳膊:“哎,快看,有俩帅哥。”
我嘴里嚼着螃蟹,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两个男生正匆匆进门,站在门边用眼神搜索。这两人穿得很显眼,一个是嫩草绿的格子衬衫配休闲西裤,一个是橙色的翻领t恤配牛仔裤。鲜丽的色彩穿在他们身上偏又很好看,站在门口一会儿就招来很多女生观望。
我们旁边一桌有个很瘦的女生站起来朝他们招手。我眯起眼,这个女生看上去挺眼熟的,不知是谁。两人看到了女生的招呼,走了过来,在女生旁边坐下,正好离我很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侧脸。
两个男生都戴着金丝边眼镜,斯文帅气。绿衣服的那个个子不高,一米七十出头。皮肤白皙,脸上找不到一点疙瘩,皮肤好得让我心生妒忌。橙衣服的大概是一七五,因为瘦,身材看上去匀称得体。头发中分,面容清秀,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鲜艳的橙色衬出整个人的阳光气息,不是在校学生就是刚毕业没多久。
我正在欣赏这俩帅哥,穿橙色的那个眼光朝我们这桌瞥来,刚好跟我对视上。他眼神犀利,没什么温度,看上去不太容易亲近。我被他这么看一眼,居然觉得心虚,赶紧低头继续啃螃蟹。旁边的温江吃得很少,心绪不佳地一口一口抽烟。
“我本来也这么想,我还年轻,吃点苦算什么?再说,现在找工作多不容易,到处都要有经验的,我们这样的新手,有地方肯要我们,已经不错了。”他郁闷地吐出口烟,用筷子动一动烧鹅,吃了两口又放下。
“可是老板把我们这些刚毕业的当苦力使唤,为了要积累做外贸的经验,我忍了。老板像防贼似地防我们,从来不让我们单独跟客户联系,我也忍了。可是,我在报价单上少打了一个零,老板骂我甚至侮辱我父母。我再也忍不住了,当场辞职!”
他讲得激动起来,执烟的手有些发颤。我听着难受,也放下筷子,忍不住拍桌子骂:“靠,那该死的老板简直不是人。这样践踏员工自尊,把他炒了才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就不信,凭你温江那么踏实肯干,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工作?”
我声音太大,对面的橙衣帅哥扭头看了我一眼。唉呦,这下淑女形象没了。算了,我狠狠地扯着螃蟹腿,本来就不是淑女。
“哎哎,你斯文点好不?好歹在五星级宾馆里呢。”赞宁朝我翻了翻她经典的卫生球。
温江被我逗笑了:“阿达,你的性子还是那么急,真不像女生。不过这样也好,跟你说说话,我心情倒没那么郁闷了。来,我敬你一杯。”
他将我面前的杯子倒满啤酒,跟我碰杯:“就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祝我找份好工作吧!”
我跟他豪气地碰杯,呲牙咧嘴地喝完一杯啤酒。其实我酒量很差,却不想让温江失望。他以前帮过我很多,陪他喝点酒,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