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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2 / 2)

在别苑里已过数天,容华——也就是宁妃,坐在苑里洄澜楼的房内,颦起娥眉望着窗外斜阳映池的迷离景致。

她知道护卫们现在人心惶惶,深怕又有刺客入侵,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巡逻,皇上身边更是高手聚集,就怕他出了什么差错。但她只暗中要地方知府在别苑内外布满兵马,央求皇上压下遭刺的消息,停留在此为的是想瞧瞧皇宫内是否有任何蠢动的迹象。

她求,皇上便答应了,他一向信任她,无论家事、国事、天下事。

事实上,她对刺客的供词仍有疑虑。朱翊是皇上的胞弟,受先王封为晋王,因排行第七,皇族人习惯称他七王爷。她入宫后从没见过他,只听闻他行事极低调,虽说皇上微服出宫时,为了安全起见曾预先知会他,要他在皇上入晋境时加强注意,但如今才走到太行山边,还未入晋便遇到行刺,七王爷确实有很大嫌疑。

可是,她直觉这事有些古怪。

没有人会蠢到在自己家门口杀人。

“叩叩!”一阵敲门声传来,跟着一个尖细微小的嗓音响起——

“宁妃娘娘?”是王公公。

“进来。”容华的随身女侍珊儿在大火那一夜慌张离去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因此没有人通传。她藏起了脸上的忧虑,不露出一丝疲态。

王公公推门进来,仔细地掩上门扉,小心谨慎过了头。

“什么事?”她毫不放松地盯着他。皇上的内侍通常不刻意和嫔妃交好,以正宫纪,而她却是惟一的例外。

“禀娘娘,皇上前些天下旨要七王爷立即由太原赶来别苑,看来是想明算账了。奴才好不容易觑个空赶紧过来给您报信。”他的表情几乎称得上是逢迎了。

“约莫什么时候会到?”皇上竟又如此冲动?容华暗叹口气,先皇的沉稳可是一丝也未传到皇帝身上,做事往往任性而为,瞻前不顾后。

“快马加鞭的话,这两天应该就会到。”

“我知道了。”容华低头沉思,已在考虑如何解决这件事,“王公公,七王爷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娘娘几年前入宫时,现在的皇上已经登基,所以有所不知。在先皇尚未立储前,七皇子朱翊文武兼备、见识高远,是最被看好的太子人选,可是后来不知为何,先皇遗诏改立现在的皇上,七皇子仅封为晋王。”

“因此他可能心有不甘?”容华推测。

“皇上登基后,七王爷便马上离开皇宫至封地,数年间从未回宫,虽然屡次战功彪炳、军容壮盛,却从未听过他恃功而骄或拥兵自重,没有谋朝篡位之象。只是想不到七王爷竟买凶弑君,或许是一时糊涂。”

“七王爷是怎样的人?”

“过去还是皇子时,七王爷意态飞扬却沉稳自持,处事深谋远虑,在政事上颇得先皇器重,后来到晋境后,行事转为低调隐晦,锋芒尽敛。”

是怕武功太盛,盖过皇上的功绩吗?还是韬光养晦,想来个十年生聚,一朝再起?容华对七王爷的好奇心愈来愈重了。

“好了,你下去吧。今天的谈话我会保密,我还要留着你的头做事呢!”她需要自个儿好好想一想。

“娘娘……”王公公欲言又止。

容华淡淡看了他一眼,一向都是别人讨好他,宫里的嫔妃是求皇上一夜临幸;文武大臣们为的是探查上意。而他会对她另眼相待的原因,她也明白,一方面因为她受宠,另一方面……

“对了,我在宫里收着只白玉古镯用不上,回去就赏给你吧!”她也很识相。

“谢娘娘。”

隔日一早,容华端着一盅甜品来到朱祈良身前。

“皇上,您最近心里烦,整日坐立不安,臣妾熬了碗冰糖燕窝给您。”莲步轻移至他身边,容华知道他不会自个儿动手,便掀开盅盖,舀起一口至他嘴边。

朱祈良看了她一眼,犹豫一会儿才张口喝下,而后便心浮气躁地摇摇头,习惯性地向她抱怨:“朕一点胃口也没。一想到七皇弟居然买凶杀朕,朕便感到一阵心寒,朕登基之前,众皇子间已是感情疏离,只有七皇弟与朕还有话说,如今兄弟相残,更是可悲,前些日子朕已下旨要他立刻来,非问个清楚不可!”

“皇上,这件事不一定是七王爷做的。”容华心平气和一笑,希望把这种情绪也感染给他。

“你怎么知道?”朱祈良疑惑地看着她,“可是那些刺客不是说……”

“若是嫁祸呢?皇上应该不会轻信歹徒的话吧?”

她先把朱祈良捧得高高的,再把自己先前的疑虑说出来,好像思虑周密的都是他。

然后她又举出另一个可能性:“当然,七王爷也可能是主谋,不过臣妾以为,七王爷镇守太原,军功显赫,对宫里位高权重的大臣还有诸王有制衡之效,若其因他人诬陷被皇上入罪,鹬蚌相争,宫里一些野心者可能借此得利,而且边防空虚,倒便宜了那些外族,让他们少了一份顾忌。”

“听你这么一说,朕也开始觉得皇弟可能是被诬陷的。”朱祈良摸摸下巴深思。

“皇上英明,一定不会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是诬陷?是预谋?既然七王爷就要来了,那就问个清楚也无妨。”春风拂面般的笑,她又舀起一匙冰糖燕窝,她知道他有心情吃了。

终于消去了朱祈良的成见,否则依他的性子,那朱翊一到,八成先被痛骂一顿,然后二话不说打入天牢。

“还是爱妃了解朕,朕一向待人公正。”朱祈良毫不迟疑地喝下燕窝。

一向公正?容华但笑不语。

此时,王公公垂首踏进门内。

“皇上,七王爷到了。”

“叫他进来。”朱祈良看了看容华,她微笑朝他点个头,他才又唤来随身护卫,“你们去把那几个刺客给我带上来!”

燕窝又喝了半盅,门外响起脚步声,王公公领着两个人走进来。前头的那个貌不惊人,面带犹豫,身着绫罗直裰,看起来应该就是七王爷朱翊,后头的年轻人笑容可掬,一件普通长衫,可能是随从一类的。

“皇弟——”朱祈良一见这两人,脸色马上拉下来。

“皇上,可否先让微臣与刺客对质?”那位身着华服的人抢先开口。

朱祈良尚未说话,侍卫们适时将几名刺客带了进来。进门后,侍卫强硬压制他们跪在地上,但他们望着当朝天子的,仍是那抹不驯的目光。

“大胆刺客,你们口中的七王爷来了,现在你们可以对质了。”或许是被瞪着心里不舒坦,朱祈良的脸色怪异。

七王爷和他的随从走到刺客前,双方先对视一阵,最后身着华服者悠悠开口:“你们说,策划这次行刺的是七王爷朱翊?”

“七……七王爷!你一定要救我们啊!是狗皇帝以我们族人性命要挟,我们才把你供出来的!”

“冒犯皇上,无礼!”那位看起来像是随从的人上前朝每个人打了两巴掌,“你们硬要栽赃,就以为七王爷拿你们没办法?”

“七王爷,你这会儿又不认了吗?好!算我们兄弟跟错人了!”刺客首领挨了重重两耳光,依旧恶狠狠地盯着随从身后着华服者。

“我倒是问你们,你们如何与七王爷联络?又是谁跟你们接头的?”随从接着问。

“当……当然是先至太原的晋王府,然后与七王爷他会合共商大计啊!”刺客首领直看着默不开口的七王爷。

“是吗?”随从又笑起来,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随后再没理会刺客们,转身面向朱祈良,拱手弯身行了个礼,“请皇上定夺。”

“我知道了。”朱祈良叹了口气,又像是松了口气,目光益发凌厉地射向跪着的刺客们,“你们意图行刺朕,又嫁祸七王爷,罪无可恕,来人!给我拖下去重刑伺候,定要问出主使者是谁!”

“昏君!明明就是七王爷主使的,你——”

“砰砰!”又是两耳光,随从打扮的年轻人左右交互拍拍手掌,上扬的嘴角有丝轻蔑。

“连七王爷是谁都搞不清楚,还叫得挺顺口的?”

“什么意思?”刺客首领听出不对劲。

“你犯了两个大错。”随从上前一步,干脆好人做到底般说明,“第一,七王爷这段日子一直不在太原,这个皇上派去找人的侍卫可以作证;第二……”他顿了一顿,用手指着自己,“我才是七王爷,那个你一直以为是七王爷的人是我的随从,这样你明白了吗?”

刺客们听见这话全震惊得无言以对,搞了半天,他们弑君的帽子扣错人,这七王爷竟是如此狡诈多谋?

容华旁观至此,终于明白她第一眼看到这对主仆时,心里感受到的奇怪是什么——气度。

身着华服的人没有身居高位的稳重,反而是衣着朴素的人从头到尾态度闲适,气势如虹,原来他才是正主儿。

她这才仔细观察真正的“七王爷”,挺直的鼻梁、略薄的嘴唇,看上去是副不羁的面相,却搭上黑亮有神的大眼。顾盼间有着和朱祈良相似的霸气,脸上的笑容不减,这样的五官和气质综合起来,竟意外地令人觉得——和善?

可是这七王爷的表现明明就不简单。

“皇弟,想不到你竟有这种鬼主意?”朱祈良突然笑出声。

“这‘李代桃僵’之计不过是掠人之美,宁妃娘娘,你说是吗?”朱翊另有寓意的眼光转向容华。

“王爷过奖了。”轻描淡写地带过,她垂下眼睑掩饰些许不自在,她知道他在说前些天随从冒充皇上一事,可是他的眼光……有些放肆。

而且她不知道原来朱祈良与朱翊兄弟间的感情似乎……还不错?

“皇弟,如今已澄清你的清白,稍后你要回太原了吗?”朱祈良又问。

“不,皇兄在晋边境遇刺,皇弟当然要护驾回宫,我也会在宫里待上一阵子,调查此次行刺阴谋的主使者,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恨我。另外……”朱翊深深看了一眼容华,“好久没回宫了,我也想好好认识一下现在的皇宫。”

容华不由自主地回视他,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从他清澈的目光里,却看不出一丝异样。

是她太多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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