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天,我约她到小河边。我动情地握住了她的双手,她似乎微微颤栗了一下,受惊似的抬眼看我,又羞怯地低下了头。她似乎想挣脱自己的双手,却又像是怕这样做会伤害到我脆弱的神经,但我明显地感觉到她的两只手在渐渐发烫。
我和她手牵手面对面地站着,月亮圆圆地悬在我俩上空的中央,皎洁的光辉柔柔地洒在我们身上,一丝丝风吹抚着她额前的散发。时间似脚边的河水悄悄地流淌。就这样,我们呆立着,像是一副收笔的画,仿佛一切凝固就铸就了永恒。
梦幻与现实的重叠,令人的意识有些迷离恍惚。
“对不起…”她尽量温婉地说着。我感觉她的声音那么飘忽遥远,像是来自一个古老而幽深的梦。
月亮亮晃晃地浮在河面上,沉不入水底,也不会随水流走,只是时不时被顽皮的风摇晃得支离破碎。
我艰难地拖着无力的身体来到画室。那副已经搁置多日的《生命》图画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显得苍白乏力,一如我纤弱的气息。我取下画轻轻地撕了,像是撕扯着一只活脱脱的蝴蝶。看着一地的碎纸,我笑了,笑得那样复杂,那样莫名其妙。而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去仔细琢磨了。我累了,我该好好休息了,我倒在地上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只感觉风,一会儿一会儿地从耳边掠过。
等我醒来,天已泛白。几颗残星寥落地挂在天际。我离开画室,漫无目的地走啊走,谁知又走到了那条小河边。景象如昨,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风吹着,凉凉的。我想起小时候,伙伴们总会比谁闷在水里的时间长。我又笑了,但我依然弄不清自己在笑什么。我脱去了所有的衣服,像小时候一样下了河。岸上清冷,可这河水里却出奇的温暖。我立时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舒展开来,软绵绵的,轻飘飘的,又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离开我的身体,我想看清它是什么颜色,但我已睁不开了眼睛,我太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恍惚中听到有人在唤我的名字,是琰的声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床边陪着流着眼泪的琰。
琰埋怨着:“你真是懦夫!遇到一点问题就想着逃避。要不是那位同学,你这个懦夫便就此定格了。可是人家,苦苦地画了十几年,比你付出了更多的努力,好不容易收到了中央美院的录取通知书,却因为你,因为你这个懦夫,让河水卷走了生命,就此断送了前程…”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我的浑身渗出了汗。我无地自容。
我神经质似的拔掉输液的针头,疯了似的跑出了医院。
我找到了,我懂得了《生命》应是什么样的色彩!它是血红血红的,如傍晚时分,天边熊熊燃烧着的晚霞。
红色。
2009年6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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