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媚此时的心境也不轻松,她本不该让梁育冒那种风险的,她当时的处境使她拥有做出最后决定的权利,而这个权利应该用来维护和保障其他几个人的安全和他们自身的利益。但是,她没有正确理解这个权利的真实意义和权限范围。她同意梁育爬山,表面上是为了大家能及时得到解救,实际上是对大家的安全不负责任的盲目行动。如果被压在梁育身子底下的不是张倾波,而是阿爸,或者是自己呢?如果张倾波当时接不住梁育,或者梁育的头颅恰好砸在礁石上,那将是什么后果呢?如果当时在场的人员中,有一个魂飞天外,自己不就成了间接杀人凶手了吗!自己的罪过不容推诿,不容狡辩。不用说,善后工作的主要责任应该完全由自己来负。如果张倾波能安然度过这一关,她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倘若他过不了这生死关,她准备终身为他守灵。
上帝的威严和无所不能是不容人们有丝毫怀疑的,但是,有时候它也会向人们显露它光辉仁慈的面孔。当张倾波从抢救室中推出来时,上帝正好把它用来滋养生命的花露抛洒在他的脸上。很显然,张倾波战胜了死神。命运将他的生命归还给他的时候,还额外送给他一件令他感到特别欣慰的礼物——朋友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真诚祝福。
在病房中,三个人的手久久地紧握在一起。不用语言,也不用行动,就凭那相互凝视的目光就能够明白无误地传达他们此时此刻彼此想要倾诉的肺腑之言。这种凝视对张倾波来说,无疑如沙漠中的清泉,冰雪中的炭火。世界上除了亲情和爱情之外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同友情相提并论呢!何况,他现在躺的医院,同他的亲人相隔千山万水哩!因而,友情尤其显得珍贵和伟大。
张倾波受伤的部位主要在胃,经过检查;发现他的胃中部被撕开一个长达一公分的口子,大咯血就是由胃出血引起的。医生说;“他的伤势并不是很严重,关键是病人失血过多。任何原因引起的失血过多都会导致病人死亡。幸好他及时赶到医院接受救治,否则,他就性命难保了。现在问题不大,血已经止住。接下来主要是调养,胃里的伤口会很快愈合,因为胃本身的自我修复能力是非常强的。一星期之后就可以吃普通软性食物,那时候,他需要加强营养补充,你们可以多买些营养丰富的食品给他吃。可现在不能吃东西,只能限量补充流质食品。如牛奶呀!天然果露呀!记住,一星期内千万不能吃固体食物。”
医生走后,张倾波艰难地从短裤前面的小口袋里掏出一个存折,他把存折递到阿媚面前,颤声说;“这是我所有的积储,有两万多一点吧!你拿去交住院费。至于买新船的钱,等我的伤好完后,我会替你们挣足的!”
梁育一把抓住张倾波的手,不容分辩地说;“这钱不能动,留着给你买营养品。住院费由我出。”
“你现在有这么多现金吗?”阿媚不动声色地问。
“我、、、、、、”阿媚这一问,梁育才想起,他是有两千多元现金,但是,他放钱的背包和他心爱的吉他都被风浪冲走了。他现在可以说身无分文,一贫如洗。别说交住院费,就是迫在眉睫的吃饭问题,还无从解决哩!
“我可以去打工,明天我就去!”梁育窘迫得满脸通红。
“住院费阿爸已经交了,你们就不必再费心!梁育君呢!也别再逞能,你目前的主要任务是照顾好倾波君,其它问题麻!你俩不用操心,一切由我解决!”阿媚还是一付不卑不亢的神态。
“那不行!你们的渔船毁坏了,那是你和阿爸赖以生活的唯一工具。没有它,你们的生计都成了大问题,哪里还能承担我们的生活费用!”梁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不管怎样,他是不能接受阿媚的安排的,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岂能让一个弱女子供养呢!何况,这个女人同他们并无特殊关系。他们到目前为止,只称得上是共同经历了一场特大灾难的朋友。
“你现在有更好的切合实际的建议吗?”阿媚一步棋就将死梁育。
事实的确如此,他梁育再有志气,再有能耐,眼下却不能分身啊!张倾波需要照顾,而且,就现实情况而言,还非得他梁育才能胜任此职,其他任何人都不适宜担任这项工作。
“那好吧!倾波君由我负责照料,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至于费用问题!你先记个帐,日后我一定如数归还。建造新船的事,只有等倾波君的伤好后再说!”
“我一直以为梁育君是个胸怀坦荡,开朗洒脱之人,没想到眼前的梁育君心胸竟然如此狭隘,区区几个臭钱能同患难之交相提并论吗?不过,我答应你的要求,等你以后有了钱,我们再考虑建造新船的事。”阿媚出此绝招也是出于无奈,她不首先打消他俩的顾虑和所谓的男人的自尊心,以后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阿媚的话的确狠了点,弄得梁育无言以对,羞愧难当。这种羞辱虽然不存在丝毫恶意,但在他,已经无地自容,难以承受了。